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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之盡管被關山盡護得太好養廢了,腦子不夠好使,性格又如兔絲花般,可畢竟不是個傻人,哪能感受不到自己地位的尷尬?他原本等著,等關山盡再回來他身邊,他就不信十幾年的感情比不上一年不到的新人深厚。關山盡是依戀自己的,魯澤之總這么說服自己。可看他等到了什么?白紹常入國公府他并沒放在心上,他明白這是個陷阱,自己甚至還添了磚瓦。可他的本意絕非陷害關山盡,畢竟他后半生的榮寵都與這個男人牽扯不清,讓他再回去自己家鄉當個教書匠,魯澤之是萬萬不樂意的。他只是想把關山盡的心拉回自己身邊,即使手段有些見不得人,可結果能好就好了。果然,白紹常害得關山盡入天牢,護國公府一時風雨飄搖,吳幸子銷聲匿跡也不知是不是逃回清城縣了,他總算把關山盡身邊的人清理干凈。海望是他從小看大的孩子,什么樣的品性魯澤之能不知道嗎?薄情寡義、愛憎分明、殺伐果斷,誰人犯他,必千百倍報復回去。一但恨上了,今生都不會回頭。吳幸子先逃了一次,已經惹得關山盡痛恨,這回又攀上別的高枝,在護國公府遇險的時候都沒出面表示一二,關山盡還能愛他疼他?所以魯澤之安心地躲在護國公府后院等待,滿月不讓他去天牢探望關山盡,說是主子的交代,那種地方污穢陰森,不想臟了魯先生的眼。魯澤之知道,海望總是心疼自己的。然而他等了又等,數個月過去,京城飛雪連天,白紹常已經被逐出國公府,關山盡也拿回原本的差事,顏文心通敵案沸沸揚揚,就是總蝸居在自己小院里魯澤之都知道得巨細靡遺,卻怎么也等不到他心心念念的那個人。這日,魯澤之醒來,外頭銀裝素裹,前夜下了大雪,他的院子積了層厚厚的雪,屋子里燒著地龍暖得彷佛陽春三月,他披了外袍走到窗邊推窗往外看,雪地纖塵不染、潔凈可人,竟然連一個腳印子都沒有。他明明住在京城里,明明住在護國公府里,整個大夏朝首屈一指的權臣世家,天子之下幾乎無人可及。他卻發現自己彷佛被天地給遺忘了,猶如一座孤島,無人關心、無人探問......「來人!」魯澤之握著手,明明暖得后頸冒汗,卻從骨頭里直顫抖出來。等了半晌,并無人響應,他拉高聲音又喊:「快來人!」這次總算有人遠遠跑來。直到這時候魯澤之才驚覺,自己身邊竟然已經沒有所謂的貼身侍從了!來的是個大丫環,臉色冷淡微微喘著氣,看來跑了段距離才趕過來,大冬天的鬢角隱隱汗濕。丫環抹去了汗,恭恭敬敬地福了福:「魯先生,請問有何事吩咐?」「叫海望來見我?!刽敐芍呀浂瞬黄鸶邼嵗涞募茏恿?,他心里現在很慌,慌得口不擇言。大丫環輕皺了下眉,語氣依然冷淡:「魯先生,不是奴婢不替您轉告,實在是世子不是誰都能輕易見得到?!埂肝译y道是隨便的哪個人嗎?去,去把海望叫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有什么借口不見我?」他做了那么多,等了這么久,怎么能忍受關山盡的疏離?似乎沒料到他會這么說,大丫環訝異地抬頭瞥了眼魯澤之:「好吧,奴婢替您將話帶給管家?!埂笩o須透過管家,我想見海望還需要管家傳話嗎?你直接將他叫來!」過去在馬面城的時候,他身邊隨便一個奴仆都能直接帶話給關山盡,有誰敢阻攔?魯澤之完全不認為今時不同往日,海望將自己從喜堂上帶走了,還能不喜愛自己嗎?大丫環不多廢話,她也是見多識廣的,這種一朝失寵還不愿意面對現實的人海了去了,她該怎么做就怎么做,用不著多勸解什么,省得惹禍上身。見大丫環領命而去,魯澤之仍無法安心地摳著自己掌心,他心里隱隱約約明白,對方并不是真的去見關山盡,而是依然把話帶給管家而已。他今日是否能見到關山盡,還是個未知數。但,他又能怎么辦?魯澤之懨懨地關上窗,在桌前坐了好長一段時間,心里紛亂異常,一點主意都沒有。直坐到腰都酸了,他才猛然回過神,失魂落魄地望著窗外。此時他一咬牙,穿上了與當年和關山盡在燈會上重逢時一樣的衣裳,將自己打扮妥貼,也不穿氅衣襖子,就這樣一身單薄地走出房門,一腳將雪地采出痕跡。雪花很快化為水滲入鞋襪中,沒幾步路魯澤之就凍得臉色慘白泛青,嘴唇都微微發紺了,纖細身區宛如雪中幻影,在不甚明朗的冬陽下罩著一層粉金。這下沒人敢再晾著他,實則小院外就站了兩個親兵,聽見里頭傳來聲響入內一看,嚇得臉色大變,連忙上前想勸魯澤之回去。「我要見海望,見不到他我就不回去?!刽敐芍讶粌龅盟闹l僵,但仍硬著頸子站在雪地里,一字一句說淂緩慢卻清晰。他知道自己不能退縮,今天再見不到關山盡,他一輩子都會被軟禁在這個地方。「這......魯先生,小的立刻就替您帶話給大將軍,只是外頭太冷,您還是回屋子里等吧?!褂H兵之一溫聲勸解,回頭對戰友揮揮手,看來確實是去叫人了。然而魯澤之現在的腦子前所未有地清楚,不會輕易被唬弄過去,關家軍有事一向先報給滿月,滿月再決定需不需要呈報給關山盡,這點小事肯定直接被滿月給攔下。魯澤之太過清楚滿月有多不待見自己?他要是真回屋去等,就沒有下次機會了,畢竟滿月有的是手段讓他好吃好住的活著,卻一生離不開這個院子那個房間。「沒見到海望,我不回去?!桂埵囚敐芍呀涍B呼吸都覺得痛苦,他仍不肯妥協。親兵沒辦法,從外頭叫了個小廝讓他灌幾個湯婆子進來,順道把魯澤之的堅持帶給滿月。看來,這位魯先生算是硬頸了一次。滿月得到消息著實厭煩,這魯先生好好的日子不過,時不時整些么蛾子,到底求什么?都不回頭瞧瞧自己干些什么嗎?但,再厭煩也不能真讓人凍出好歹,滿月只好硬著頭皮去找關山盡。果然,關山盡幾乎忘了自家后院還有這么個人,要不是吳幸子就在邊上聽見了稟報,關山盡會不會心軟還難說。總算,魯澤之盼到了關山盡的探望,卻也同樣盼到了另一個他從未想過的人。關山盡并非獨自前來,他一身暗色狐裘,襯得更加面如冠玉、豐神朗俊。魯澤之雖然抱著湯婆子,卻早已經凍僵了,連想掙脫親兵扶持迎上前都沒辦法,也因此慢了幾步才注意到關山盡身邊的人。「你、你怎么會......」他牙關喀喀作響,打從血液中竄出一股比外頭白雪更冷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