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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奏的敲門聲。管事在門外稟報道,“莫少,有位姓費奧多羅夫的俄國客人說要見您?!?/br> 莫傅司懶洋洋地從床上坐起來,“帶他去會客室,我隨后就到?!?/br> “好的?!?/br> 馬克西姆隨著管事進了金碧輝煌的會客室,會客室整體不算大,但巨大的落地窗將天光云影悉數攏進胸懷,便顯得格外通透。四壁是來自北美的伯爾胡桃木、楓木和黑鵝掌楸木的漆金細木板,圓桌則是來自西非的華麗桃花心木,圍繞著圓桌是曲腳的高背椅,靠背和座面用華麗的葛布林織物包面,充滿古典風格。兩個巨大的粉彩花瓶立在墻角,里面插滿了叫不出名來的白色花骨朵兒。 馬克西姆細細打量著會客室的陳設,一種說不出的壓抑感如影子一樣束縛著他,會客室雖然光亮,但他總覺得有一雙冷酷無情的眸子正在暗中窺視著他。這種感覺讓他不由自主繃緊了脊背。 門被推開了,馬克西姆迅速收回目光,進來的并不是莫傅司,而是端著托盤的侍應生,“Вашчай-сахар,господин?!保牟?,先生)一面將托盤里的茶杯和糖碟放到他面前的圓桌上。 “Спасибозачай-сахар?!?謝謝糖茶) 侍應生恭謹地退了出去,馬克西姆將糖倒進茶杯里,用湯匙攪拌了兩下,又用湯匙舀起一點茶水,從茶杯邊沿澆了下來,這樣一來,茶就像被人啜飲過一樣。馬克西姆這才滿意地擱下了湯匙。 有腳步聲靠近,馬克西姆端起杯子,送到嘴邊,在莫傅司推門進來的一剎,又做出緩緩放下的動作。 莫傅司勾唇一笑,用俄語說道,“好久不見,大哥?!?/br> 馬克西姆也笑了笑,“確實,我們兄弟倆有一陣子沒見面了,父親和我都甚是想你?!?/br> 莫傅司坐在馬克西姆的對面,優美的手指在圓桌上輕輕敲了敲,“我也是,無時不刻不在想念你們?!?/br> 恨不得將對方剝皮拆骨的兄弟倆此刻均是面帶微笑,表情真摯,只是笑都未達眼底。心是藏蓄仇恨的地方,臉是掛出恩愛友情的地方,這就是費奧多羅夫家族的家訓。 莫傅司并不主動開腔,只是懶懶地歪在椅子上。 馬克西姆沉不住氣,先發了話,“莫洛斯,你在藺川發展得相當不錯啊?!?/br> “托賴,還過得去?!蹦邓緩椓藦椫讣?。 除了眸色,兄弟兩人長得并不相像,大概因為母親是東方人的緣故,莫傅司的長相要精致陰柔許多,不似馬克西姆那般粗獷。 一時有些冷場。 莫傅司忽然朝馬克西姆面前的鑲銀邊骨瓷杯望了兩眼,似笑非笑地問道,“我這里的錫蘭紅茶還可符合大哥的口味吧?” “你這里的錫蘭紅茶味道很不錯?!瘪R克西姆神色不變。 莫傅司擊掌了兩下,有侍應生進了門,莫傅司吩咐道,“和這位先生一樣的錫蘭紅茶,不加糖?!?/br> 侍應生有些狐疑,“莫先生,何管事吩咐我給這位先生準備的是阿薩姆紅茶,不是錫蘭紅茶?!?/br> 莫傅司拉長了聲音,“啊,是這樣啊”,眼睛卻一直咬著馬克西姆,“那你就給我泡一杯錫蘭紅茶過來吧?!?/br> “好的,莫先生?!?/br> 馬克西姆覺得心頭一陣陣邪火,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還是和過去一樣的可惡,陰沉沉的像一條毒蛇,最愛在你意想不到的時刻突然亮出毒牙,狠狠給你一口。 “剛下飛機就趕到你這來了,看我忙的,連錫蘭和阿薩姆味道都喝混了?!瘪R克西姆強行按捺住郁憤,竭力讓表情看起來自然些。 侍應生送了茶,很快便離開了。莫傅司不動聲色地端起茶杯,啜了一口,“這次來藺川,大哥就住在流光吧?” “不了,你這里是做生意的,我們一撥外國人,惹眼,影響你的生意就不好了?!弊≡谏吒C里,開玩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哦,對了。這是父親讓我交給你的?!瘪R克西姆從褲兜里掏出一封加蓋有紅色火漆印章的信來,緩緩推到莫傅司面前。 暗紅色的紋章上是費奧多羅夫家族的徽章圖案——一條纏在權杖上的雙頭蛇,莫傅司面無表情地開啟了信封,火漆頓時碎裂成塊。 “父親希望他一手打造的傳媒王國版圖能擴大到國內,至于藺川,就是他的第一個目標?!?/br> 莫傅司也不言語,只是低頭看信。 半晌,他終于抬頭,“信里面詳細說了。但我對此持保留意見,國內的情況和俄羅斯不具備可比性?!?/br> “我們已經詳細調查過,資金也都已經到位,不可能有問題?!瘪R克西姆面有不忿,要知道,這次擴張費奧多羅夫家族的傳媒帝國本就是他的建議,此刻莫傅司的不贊成對他而言,簡直就是赤/裸/裸的挑釁。 莫傅司深知自己這個“哥哥”最是自大,受不得激,當下也不多言,依舊沒骨頭似地歪在高背椅上,交疊著一雙長腿,“既然父親交待了,我自然會配合你的,放心?!?/br> 馬克西姆最看不慣莫傅司輕佻懶漫的模樣,從椅子上起了身,冷冷道,“這樣最好。事情談好了,我也該回酒店了?!?/br> “好走,不送?!蹦邓境R克西姆彎了彎嘴角。 待到馬克西姆離開,流光的管事何止齡很快走到莫傅司跟前,恭敬地說道,“莫少,已經查到了,一共有四個俄羅斯人,都住在九重天?!?/br> 莫傅司微微頷首,手里依舊把玩著火漆的碎塊,稍稍用力,火漆碎塊在他手里變成了粉末,粘在他白玉一樣的手指上,像血。 第七章 微溫涼 12~13.9℃ 夜色如絲絨帷幕,已經徐徐拉開,五色霓虹則是絲絨上最妖嬈的點綴。夜晚的藺川市中心,高樓參差而立,燈火通明,遠遠望過去,像熱鬧的蜂房。 九重天門口,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悄無聲息地緩緩停下,制服謹嚴的司機身體前傾,拉開了車門。 先是一雙雪白的長腿從車里跨了出來,然后就看見孔雀藍的裙擺,隨著動作,裙擺上銀線的繡紋水波一樣簌簌顫動。溫禧拎著裙擺站在地上,背景是藍黑色的天,藍得一點渣滓都沒有,其實也有,不過沉淀在下面,黑漆漆,亮閃閃,鬧哄哄的一片——所謂的人間。 孔雀藍的裙子和孔雀藍的夜融為一體,隱約只能看見溫禧白皙玲瓏的臉孔,然后是界限模糊的身體,接著才是兩條顯眼的白色長腿。 莫傅司從另一側下了車,很自然地伸手攬住了溫禧的腰肢,又將唇湊近她的耳朵,朝耳孔里吹了口氣,“走吧,窄門已經開了?!?/br> 溫禧一僵,垂在左側的手痙攣似的捏緊了裙擺。 進了九重天的旋轉門,莫傅司徑直摟著她進了自己的專用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