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區。在街上磨蹭了大半個小時，連條狗影都沒見到，喬伊斯在路燈的陪伴下嚼完最后一片生菜葉子，終于感覺胃里有了那么點滿足感，便站起身準備回去，把亂得像狗窩的工作臺收拾了，再好好問問死侍那個倒霉玩意兒到底死了沒，要不要自己去把他埋了。

他慢吞吞地走進通往公寓樓的小巷。

路燈在巷口照出一方光亮，再往深處就無能為力，只剩下一片濃重的陰影。在這種萬籟俱寂的時刻，要孤身一人走進這種地方還面不改色，顯然是需要點勇氣和心理建設的，但喬伊斯并不需要這個。畢竟比起被突然出現的什么嚇破膽，他看起來更像是躲在黑暗里嚇死鬼的那一類，不去禍害別人已經是他對這個世界最大的貢獻了，一般而言，除了九頭蛇和為數不多的幾個人，也沒有誰會那么不識趣地來找他麻煩。

因此，在聽到黑暗里傳來極其細微的呼吸聲時，喬伊斯真的非常意外。一股剛剛開完槍才會有的血腥和火.藥味彌漫在空氣里，直往他敏感的鼻子里鉆，以至于當喬伊斯從腰間拔槍指向呼吸傳來方向的時候，還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雖然手瞬間抖了下，但槍口卻一直都沒歪。

大概沒想到他的開場白會是個噴嚏，黑暗中隱藏的那人愣了愣，也沒了繼續隱藏自己的心思，直接朝喬伊斯走了過來。

“你對火.藥過敏？”他的聲音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一同傳來，聽上去有點甕聲甕氣。

“我剛剛芥末吃多了。你聽說過一個殺手會對火.藥過敏？”

在聽見那人開口的瞬間就皺起了眉。喬伊斯有點詫異地看著對方慢慢走近，輪廓漸漸在黑暗中清晰起來，拿槍的手依然沒有放下：“為什么你會在這里？”

那守株待兔的不速之客抬起頭，護目鏡和面具遮住了整張臉。雖然身上的作戰服換成了一件連帽衫，帽子還拉到了腦袋上，但這并不妨礙喬伊斯一眼就認出，這確實是那個在游輪上狙擊了三號的神秘男人。而就像他突然出現在維修甲板上那樣，現在，他又突然出現在了按理來說比游輪要隱蔽一萬倍的安全屋下。

太可疑了。

喬伊斯忍不住拉下了臉。

“我沒什么惡意，這點你真的不用懷疑我?！眰攘藗壬?，讓對方看清自己身后背著的巴.雷特。那人的意思很明顯，要是他想找喬伊斯麻煩，剛剛在他沒察覺到自己的時候就已經開槍了。

停頓了下，他又真心實意地回答:“我剛剛掀了個九頭蛇的據點，路過這里，順道想來看看你?！?/br>
喬伊斯沉默了下去。

“所以你真想泡我？”而十秒鐘后，帶著一臉被背叛的表情，他這么驚悚地開了口。

“……”

一陣謎一樣的寂靜籠罩在兩人之間。那人僵硬地站在原地，半天沒有動作，不知道是被戳穿了心思而感到尷尬，還是正在為這種神一樣的腦洞持續死機。

“……我很確定我的初衷絕對不是這個?！辈恢^了多久，他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用某種難以言喻的語氣向對方保證:“而且這個可能……怎么說，有點獵奇……但是好像也……”

他話說得結結巴巴，并且顛三倒四，很明顯是被震驚到了。但喬伊斯總覺得他這種磕巴里面還包含了別的什么，就像眼前突然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前殺手方了幾秒，隨即機智地決定當作什么都沒有發生過，光速轉移話題: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的？”

而這個問題其實在本質上和上一個一樣難以回答。那個神秘的男人沒有立即開口，就像對自己的身份諱莫如深那樣，沉默了幾秒，然后說起了另一件事。

“你的信號追蹤的怎么樣了？”他別開眼:“對你來說應該不是什么難事?！?/br>
“確實不是?！钡共皇钦f非要刨根問底，喬伊斯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我已經找到了，是九頭蛇在加拿大那個據點的坐標?！?/br>
頓了頓，他又補充了句:“有點眼熟?！?/br>
而這句說完，喬伊斯很明顯能感覺到對方的情緒發生可變化。像是在悲傷，又像是憤怒，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懷念，似乎對于這個地方抱有非常復雜的感情。

“你當然會眼熟?！卑肷?，他僵硬地點了點頭:“那是‘Z計劃’開始的地方?！?/br>
也是你，‘喬伊斯’誕生的地方。

“哦……”這么一說喬伊斯倒是有了點印象，他很久以前確實在那里待過:“我記得‘Z計劃’在那邊搞了挺久，然后因為實驗體開始出現基因崩潰的問題，所以就都轉移了？”

“對?！?/br>
那人點點頭:“但那個基地并沒有因為實驗體的轉移而廢棄，而是一直進行后續研究?；蛑亟M后的崩潰是‘Z計劃’最致命的缺陷，在找出延緩或者解決的方法之前，那些實驗體也必須封存。所以這些年來他們應該都被保存在各地的基地里，九頭蛇基本不會派他們出來?！?/br>
然后大部分活兒都讓我和冬兵去干了。

突然感覺到了被惡意加班的憤怒。喬伊斯嘴角動了動，想起游輪上出現的一號和三號，估計是九頭蛇這么多年過去總算折騰出了緩解的方法（也有可能是自己和冬兵先后叛逃逼出來），剛打算說些什么，卻聽到對面那人又繼續接了下去。

“所以，我說你應該能在那里面找到需要的東西?！?/br>
他在黑暗里握緊拳頭，語氣突然喪了起來:

“就算找不到你父系基因的線索，也可以拿到那種穩定劑。雖然你的問題比起他們要好得多，但放著不管也不行?！?/br>
“……”

空氣又一次安靜了下去。

雖然早知道這人對自己有超乎尋常的了解，但這樣子的了解已經超過太多了，而對自己這樣了如指掌的一般都是不死不休的敵人。喬伊斯的目光因此漸漸冷硬起來，臉色變了幾變，似乎在醞釀著鋒利無匹的殺意。但最終，還是忍下了再度舉槍的沖動。

他早知道，既然自己在游輪上沒有動手，那就不可能再為此動手了。

“我為什么要相信你？”收回所有暴露在外的鋒芒，喬伊斯這么警惕問道。

“因為我永遠都不會害你?！?/br>
對他的警惕和隱隱敵意照單全收，那人似乎嘆了口氣:“如果不信，你去看看就知道了……記得帶上你那個室友和你一起?！?/br>
“這是我一個人的事?！眴桃了拱櫰鹈?“我不打算告訴他?！?/br>
雖然兩個人去確實更安全一些。但這種事情，他并不怎么愿意讓韋德也卷進來。

“隨你。但死侍可能不會這么覺得，他也總有辦法知道?！?/br>
聲音隨著再度響起的腳步聲一起到達。那人轉過身，毫不在意背后所有的弱點都暴露在喬伊斯眼中，就像是他突然到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