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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情濃 榮雪今晚上的是大夜班,從晚八點到早八點, 漫長的十幾個小時, 好在夜班事情不多,就是按規定查幾次房, 沒有特殊情況,或者遇到事兒多的病人,基本上就是在辦公室休息。 從家里出來后,她一直有些心神不寧,她和邵棲算是吵架了嗎?應該算是吧, 她知道邵棲這回是真的生氣了。 他其實一時是個急性子暴脾氣, 在外面一言不合就能跟人干起來, 但對她真的算是很包容了,從來沒有發過脾氣, 甚至都沒說過一句重話。他今天這樣, 應該也是忍了很久終于忍不住爆發了。 他抱怨她不領情, 對他的付出視而不見,可他何嘗又不是對她的話充耳不聞, 只顧著自己那一腦門子熱情,完全沒有考慮她要得是什么。 兩個人從來不在一個頻道,她之前一直以太忙太累為借口, 不去考慮這些潛在的問題, 可既然有問題在,遲早會爆發出來。 她當然不會以為他沒地方去,這是他的城市, 他在這里有家有親人有朋友,能去的地方多得是。 但她確實有錯,所以主動打了好多次電話,可那頭已經關機,發了幾條道歉的短信過去,到了下半夜也一直沒有任何回應。 聯系不上邵棲,她也沒什么睡意,一個晚上基本上沒闔眼。到了早晨交班的時候,還被接班的住院醫生笑上個夜班上成了國寶。 邵棲向來精力旺盛,習慣晚睡早起,除了頭一晚在床上折騰太厲害,隔日會稍微多睡一會兒,從來沒睡過懶覺,榮雪都對他這充沛的精力很是羨慕。 現下八點出頭,他顯然是已經醒了。 榮雪再次試著撥了他電話過去,這次終于是開了機,不過響了快十聲才接聽。榮雪用腳趾頭都能想象出他此刻的傲嬌模樣。 “干什么?”那頭惡聲惡氣開口。 榮雪問:“你在哪里?是回家了嗎?” 邵棲道:“老爸把家當賓館,女朋友把家當宿舍,我沒家,我在流浪?!?/br> “邵棲——”榮雪無奈地嘆了口氣,“是我不好,你到底在哪里?我去接你回家?!?/br> “不回?!?/br> 榮雪沉默了片刻:“那好吧……” 還沒說完,那頭的人就哇哇大叫起來:“你有沒有點誠意???我跟你說我昨晚都要被你氣死了,站在陽臺吹了一夜江風,現在頭昏腦熱……” 榮雪輕笑:“那好吧,我馬上來接你?!?/br> 站在陽臺吹江風,這家伙明擺著就是要她去接他。 邵棲哼了一聲:“不用了?!?/br> 說完非常帥氣地掛了電話。 榮雪還記得邵棲家江邊別墅的位置,離這邊也不算遠,不堵車大概半個多小時。但現在是早高峰,公交擁擠不說,上上下下指不定折騰多久,他那急性子,估計自己去晚了又得給她鬧一陣。 榮雪走到醫院大門外的路邊,準備打車。然而早上來來往往出租車很多,空車卻很少,她站了幾分鐘也沒攔到車,正想著還是去坐公交時,一輛黑色的SUV停在面前,車窗滑下,駕駛座的人傾身探過來:“是要坐車去哪里嗎?我去江濱,要是順路的話載你一程?!?/br> 是謝斯年,說話時帶著他慣有的淡淡微笑。 榮雪愣了下:“不用麻煩了,我自己坐車就好?!?/br> 謝斯年輕笑了一聲:“看來是順路了,上來吧這里不能久停?!?/br> 他已經伸手將副駕駛的門從里面給她打開。 榮雪再婉拒就是矯情,準同事之間順路搭個便車也算正常。她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車內很干凈清新,一如謝斯年這個人。 謝斯年發動車子,轉頭看了她一眼:“值夜班了?” 榮雪點頭。 謝斯年笑:“干我們這行的夜班是常事,尤其是開始幾年,你得學會在辦公室睡覺,硬生生熬一宿,不用多久身體就受不了的?!?/br> 榮雪心道自己樣子就這么明顯?笑了笑:“其實平時還好,到了點就困,坐著也能睡著?!?/br> “是嗎?那昨晚是有事?” 榮雪搖搖頭:“也沒什么事?!?/br> 謝斯年本以為是他們科室有麻煩的病人,但看她的樣子大概是私事,也就笑笑沒再追問。 畢竟只有過幾面之緣,兩個人只能算是陌生人。一旦沒有人開口說話,安靜的車內就感覺彌漫著尷尬的氣氛。 榮雪想了想,主動打破這種尷尬,隨口問:“上次看你不太舒服,已經好了吧?” 謝斯年輕笑道:“髖關節的老毛病,不是什么大事?!?/br> 榮雪奇怪問:“你這么年輕怎么會有這種老毛病,是運動損傷嗎?” 謝斯年搖頭:“那倒不是,就是非典后遺癥,時不時疼一下,尤其是變天的時候?!?/br> 他語氣平淡,好像只是在說感冒后遺癥一般。 雖然那場災難已經過去幾年,哪怕之后媒體很少再去追蹤當年的幸存者,但榮雪作為醫學生卻知道非典后遺癥意味著什么。當年的治愈者,有很大一部分,在出院半年左右后,開始出現后遺癥反應,其中最嚴重的就是股骨頭壞死,有人因此殘疾癱瘓,不得不離開工作崗位,甚至生活難以自理。 非典雖然已經過去,但那些治愈者們后面的幾十年,恐怕都無法從這場災難中離開。 謝斯年聽她沒有回應,轉頭看了她一眼,笑道:“當年治愈的人多多少少都有后遺癥,畢竟當時疫苗和特效藥沒有出來,只能靠激素治療。我們醫院四個同事感染,一個不治身亡,一個提前內退,一個轉了后勤崗。我大概是當時年輕身體底子好,算是影響比較小的,也就是髖關節有點問題,還能繼續做醫生,已經很幸運了?!?/br> 他語氣輕松,但榮雪知道髖關節問題意味著什么,大概就是股骨頭壞死的表現。 她點點頭問:“但是當醫生這么辛苦,對身體不會有影響嗎?” 謝斯年笑著看了她一眼:“只要不發生大的疫情,我們科室算是比較輕松的了?!?/br> 榮雪也笑,片刻之后道:“我也想過主攻傳染病流行病方向,我們學?,F在醫學病毒學做得很好,我也挺感興趣的,但是總覺得太難了?!?/br> 謝斯年笑:“其實醫學各科難度應該都差別不大,不過女孩子當傳染病醫生可不是個好選擇,對象都不好找。我們科室有兩個女醫生去相親,對方一聽天天接觸傳染病,嚇都嚇跑了?!?/br> “有這么夸張嗎?” 謝斯年笑:“騙你的?!?/br> 榮雪也被他逗笑:“我看過謝醫生方向是病毒性傳染病,你是學病毒學的嗎?” 她看到過他的簡歷,本科是江大,博士是美國一所非常著名的醫學院,難怪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副主任醫師。 謝斯年點頭:“是??!我也是本科在江大學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