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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行人員不少。到時候再拉開車隊的距離,指不定前頭到了一個驛站,后頭還在另一個驛站呢!”聽朕故意夸大其詞,謝鏡愚忍不住笑了出來?!氨菹掠侄撼奸_心?!彼鹋?,“兩個驛站之間有三十余里地,再怎么拉也拉不到如此長?!?/br>必須得說,整條車隊還是有希望的;然而,雍蒙既是吏部侍郎、又是一品親王,確實不可能離朕的御輦太遠?!澳怯秩绾??”朕挑眉,“即便同個驛站,朕讓他住最遠的院子,他還敢不住不成?”朕想強詞奪理的時候誰都攔不住,謝鏡愚早就見識過,不由失笑搖頭?!俺贾皇请S便想想?!彼麖陀终?,“臣分得清輕重緩急,陛下就照規矩來罷?!?/br>再一次——朕答應雍蒙時就知道,最后會是這樣的結果。如今猜想被驗證,可朕并沒感到應該有的欣喜。相反地,朕還有點黯然——不管是為了朕、還是為了他,也不管朕是否真心、他是否真心,私情從始至終都是私情,無法大白于天下。從心底里,朕知道這是奢望,畢竟從前沒有、千余年后也沒有可供效仿的成功事例。然而低落下去的情緒卻不容易平復,以至于謝鏡愚察覺到了。等完成名單初稿,他擱下毛筆,輕聲問:“陛下今日心情不高?”“沒有的事?!彪蕻斎徊粫姓J。謝鏡愚目不轉睛地凝視了朕一會兒?!啊且驗槌紕倓傉f的話么?”他面上的關切更明顯了一些,還有點自責?!笆浅疾粚?,陛下不要放在心上?!?/br>朕就見不得他這樣,那一小股剛冒頭的心煩意亂立時就被朕按了回去?!半薅颊f了沒有,別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攬?!彪藜敝覀€新方向,但凌煙閣里都是正經嚴肅的玩意兒,不適合調節氣氛。忽而,朕眼角余光瞥見墻上父皇的墨寶,立即心生一計:“謝相,你臨過蘭亭序么?”話題轉換生硬得朕自己都忍不住嫌棄,但好在拋出的餌有足夠的誘惑力——只要識字,誰都抵擋不了一睹書圣真跡的沖動。“久聞其名,不見其容?!敝x鏡愚回答,眼睛微微亮了。“那今日正好讓謝相見識一番?!彪扌Φ?,而后命劉瑾去把帖子拿來。蘭亭序是朕最常臨摹的真跡之一,東西很快就擺在了桌案上。自卷軸展開起,謝鏡愚就一瞬不瞬地盯著看,連呼吸都下意識地放輕了。待到完全展露時,他幾乎被他所看見的鎮住,半晌一動不動。“謝相覺得如何?”朕笑問。“通篇遒媚飄逸,有如神人相助?!敝x鏡愚喃喃,眼睛根本舍不得從行書上移開,“王右軍為歷朝歷代名士盛贊,如今有幸親眼得見,果真名不虛傳?!?/br>注意力轉移得相當徹底,朕非常滿意?!凹埞P都是現成的,謝相要不要試試?”對著名家真跡,說不躍躍欲試是不可能的;況且,因著出身,謝鏡愚自小在書法上花了不少功夫。此時被朕提醒,他立即提筆沾墨。但只落了“永和九年”四字,他就停了下來,搖頭道:“不見其形,更無其神?!毖哉Z之間,甚是挑剔。朕原本站在桌案前,聞言繞了過去,同謝鏡愚一同端詳那幾個字?!耙拚f,謝相的要求可能高了點?!彪薜谝淮闻R的時候,寫得比他差多了!“是么?”謝鏡愚側頭看了看朕,“臣大膽料想,陛下必定臨過多次?”雖然這話聽起來只是問次數,但朕明白謝鏡愚真正想知道的是什么,便拿起他剛擱下的筆,在“永和九年”后頭續了“歲在癸丑”四字。見朕筆走龍蛇,自覺讓開的謝鏡愚微微瞪大了眼睛?!氨菹轮?,形者十有十,神者十也有七八了?!彼嫘膶嵰獾胤Q贊。朕才不會說,從小到大,朕臨蘭亭帖沒一千次也有八百次?!盁o他,唯手熟爾?!彪揄槃莅牙呛寥厮掷?,“謝相多練幾遍,定然比朕寫得更好?!?/br>謝鏡愚看了看毛筆,又望了望朕,似乎有推辭的意思,但終究沒能抵擋住手癢,繼續臨了下去。他潑墨揮毫的時候,朕就在一邊看著。不得不承認,謝鏡愚專心致志的模樣實在引人,更別提他本來就有張受到興京上下所有人追捧的臉。朕瞧得幾乎出了神,滿室只聽得軟毫拂過宣紙的細微動靜,還有他低得幾乎聽不見的背誦聲——“……夫人之相與,俯仰一世……“當其欣于所遇,暫得于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將至……“固知一死生為虛誕,齊彭殤為妄作……”聽到這句,朕忽而一怔。雖然距離王右軍寫下蘭亭序已過數百年,但時至今日,此言之意仍舊令朕有同感。心有所觸,朕便上前半步,覆住了謝鏡愚握筆的手。“陛下?”謝鏡愚一怔,就要轉頭。朕用另一只手按了按他后背,示意他不要動?!敖又R?!?/br>雖然話這么說,但謝鏡愚依舊稍稍松手,半順著朕的力道寫下去。等最后幾句寫完,朕放開手,定睛瞧了瞧全篇,忍不住笑道:“看來這帖被朕廢了,蛇頭蛇尾?!?/br>謝鏡愚卻沒說話。他把毛筆隨意一放,折過身就把朕拖進了一個炙熱的懷抱和一個同樣炙熱的吻里。作者有話要說:怎么哄謝相開心?啪——陛下掏出了蘭亭序。第92章此去江南,路途是去洛府的三倍有余。因著遙遠,隨行的人員車馬之類比去洛府時多了不少;也因著遙遠,路上就不能隨便耽擱——按正常速度計算,再回到興京時可能已經十月;若是再慢,就要耽擱十一月中旬的冬至大朝了。故而,雖然朕很想繞個小彎到蒲州去看新修好的永濟渠,但心里也知道,只能等回程時瞧瞧有沒有空出的日子。一路都沒耽擱,自然也是有好處的。五月初四,車隊浩浩蕩蕩地進了汴州城門。次日正是端午,汴州都督陳兆祥早就準備好了一切,就等朕親臨。朕下江南的路線基本是照著運河走勢來的,汴州也是如此。實際上,前朝修建運河時,因地制宜,將貫穿汴州的汴河拓寬疏浚,將其改成運河的前半段。自洛府到揚府,運河聯通了洛水和淮水,此段稱通濟渠;中間一截借助淮水通航;至于后半段,從山陽到江都稱作邗溝,江都再到余杭的部分稱作江南河。另外,前朝在運河沿岸設有驛站八十余處,每兩處驛站之間都設有簡易行宮。兩岸修建護堤,水闊和水深都足以全線通行御舟。雖然因為多處擁塞,這會兒全線通行御舟是癡人說夢;但汴州是個中州,下轄四州,富庶繁榮不在話下,自然不可能放任城中運河堵塞。更別提朕早一個月就說了要下江南——陳兆祥不僅將沿河兩岸整飭一新,還在岸邊視野開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