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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要令八卦群眾失望了。朕坐在殿中最高處,底下情形一覽無余,心道現在平靜、等下群宴必然有好戲看。但等到檢閱朝集時,朕的注意力就被別的事情吸引走了——朝集,類似歲貢,相當于地方政府一年的工作業績。負責此事的朝集使不說品級最高,也是相當重要的職位。而今年隴右道疊府的朝集使姓黨名淵遠,正是黨和的長子。看見他,朕總算明白謝鏡愚所謂的“諸位在外的將領都給陛下帶了不少好物”到底是什么意思了。黨和先把夫人小女安置回興京,現在又讓兒子在朕跟前露臉;他帶的好物本質上是忠誠,確實是朕喜歡的。既然朕喜歡,不說投桃報李,怎么說也得給個回應。朕稍稍想了想,很快打定了主意。待到近午,各地朝集總算告一段落。宴席早就準備好了,矮幾長案以及珍饈佳肴流水般地送到殿上,外頭廣場也一樣。照舊是朕先說賀詞,諸臣輪流稱賀,而后再開始飲宴。因為朝賀時注意到的情況,朕也忍不住悄悄觀察謝鏡愚和雍蒙兩人——畢竟朕的各八十大板面上是打完了,可結果如何還尚待驗證。此種宴席向來是諸臣互相套近乎的大好機會,多多少少能看出一些端倪。可出乎朕意料之外,先采取行動的竟然是慣常按兵不動的人——酒還沒過三巡,謝鏡愚就端著酒杯站了起來。以他的職位,需要主動起身敬酒的對象理論上只有朕和其他兩位宰相,但從方向判斷,他目標相當明確,就是雍蒙。金殿上原本到處是觥籌交錯的動靜,然而見得如此,人人都不免分神留意他倆。雖然大伙兒假裝還在做自己的事,可四下里倏然安靜不少已經說明了一切。謝鏡愚走到雍蒙桌前三步遠的地方,抬手致意?!拔和醯钕??!?/br>雍蒙早就注意到了他。此時謝鏡愚開了口,他就順勢站了起來?!爸x相?!彼匾灾乱?,禮儀同樣完美。“魏王殿下如今可大好了?”雍蒙微微一笑,一如他之前對朕那般?!坝袆谥x相擔憂,小王身子好得差不多了?!?/br>謝鏡愚便露出松了口氣、還帶著點欣慰的神色?!澳钦媸潜菹轮?,社稷之福。尤其,殿下病中仍然不忘本職,真乃我等楷模?!彼f著舉了舉酒杯,“謝某在此敬殿下一杯,還望殿下不要嫌棄?!?/br>“謝相如此褒獎,小王真是受寵若驚,又何談嫌棄呢?”雍蒙笑道,也舉起了酒杯。眾目睽睽之下,兩人各自飲盡杯中酒,最后還相視一笑。……裝模作樣地哥倆好也就罷了,相視一笑?朕懵得差點忘記朕也在喝酒。等到雍蒙坐下、謝鏡愚也回到自己座位上時,殿上還靜默著,顯然大伙兒都和朕一樣,被刺激得目瞪口呆。若是此時他們的心情能夠具現化,朕估計肯定是一整排的吶喊——說好的謝相和魏王翻臉呢?什么也沒聽說,只是三月不見,他們就和好啦?!肯定也有大把的人懷疑他倆在逢場作戲。事實上可能正是如此,但于朕而言,朕從不奢望他倆真的建立起什么深厚情誼;只要面上過得去,干活的時候不要互相拖后腿,朕就相當心滿意足了。想到這里,朕明白過來。謝鏡愚是故意的——他知道雍蒙為何有心病,他也知道朕對此的想法。況且,他向來不贊同朕對雍蒙放的狠話。于是,他在這種對抗里率先服了軟,給雍蒙臺階下。雍蒙也不傻;謝鏡愚這么做不僅省了他的事,還顧全了他的面子。只要雍蒙不致仕,那么,同為臣下,天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總不能一直杠下去;他到哪兒找比這更好的和解機會?朕不免多看了謝鏡愚兩眼。但他這會兒又開始擺他那副不動如山的架子,仿佛剛剛什么也沒做。他明面上確實沒說示弱的話,只是慰問了下雍蒙;可實際上……就在朕開始覺著朕讓謝鏡愚受委屈的時候,雍蒙復又起身。眾臣還沒從剛剛的震驚里回過神,就繼續震驚地目送他不疾不徐地走到謝鏡愚桌前不遠處,而后把謝鏡愚剛剛做的事情重復了一遍,端得是完美無缺、毫無破綻。當然,雍蒙沒用疾病這樣的借口,而是說謝鏡愚兢兢業業、時常值宿,自己一請假就三個月,和他一比實在是于心有愧,以后定當效仿云云。這酒謝鏡愚自是喝了,又客氣了幾句。見他們倆有來有去、挺像那么回事,朕的腹誹簡直就要突破天際了。說你倆是影帝你倆就真是影帝???后世到底欠你們幾座影帝獎杯?也許是朕吐槽得太厲害,半晌才回過神。但不回神則已,一回神朕就驚了一驚——為什么朕面前突然多了好幾個想要敬酒的大臣?而且,除了他們之外,其他人也望著朕這頭、滿臉躍躍欲試?……朕錯過了什么重要的轉折么?朕狐疑著,一邊應付面前的大理寺卿,一邊下意識地去看謝鏡愚。他這會兒倒是沒裝死,而是望著朕,眉眼間笑意微微。雖然不是很明顯,但朕讀得出,他對現在的情況相當滿意。滿意?滿意什么?他知道朕不愛喝酒,不是么?朕愈發狐疑,不免再去看第二個風向標——阿姊。而后朕發現,阿姊面上表情幾乎同謝鏡愚一模一樣;如果一定要說有區別,區別就是她的自豪更明顯,就差在臉上明寫“我的皇弟如此英明神武你們不服也得服”了。見得如此,朕沒費神再去看王若鈞。事實昭然,諸臣這是把謝鏡愚和雍蒙和解的功勞都算在朕頭上了。一個重臣,一個親王,被朕于無聲處不知不覺地擺平了——這樣厲害的頂頭上司不該敬酒順道奉承么?當然要敬,不敬才是傻瓜??!朕能讀懂他們的心態,也不能違心地說不享受這種崇拜,然而腹誹還是忍不住——雖然朕立志做個英明神武的皇帝,但這個真的不關朕的事!朕沒安排他們互相敬酒、還一笑泯恩仇的橋段,他們是自己講和的,你們真的必須得信!可不管怎么說,雍蒙愿意借坡下驢還是令朕松了口氣。朕估計他心里還有些殘余的癥結,但既然他仍舊決定留任吏部侍郎,這事兒就還有挽回余地。畢竟,人心是會變的;只要好好應付,朕不信他會惦記朕這棵歪脖子樹一輩子——當然,朕從不妄自菲薄,歪脖子樹只是對雍蒙而言。好容易捱到群宴結束,朕回到寢殿,倒頭就睡。因為喝多了酒,第二日又是假期,劉瑾忍著不叫朕,直到朕辰時自然醒。等洗漱用膳完,外頭就遞了信進來,說黨將軍帶著長子求見。來得還挺快,朕頓時一掃之前的精神不濟?!靶?!”黨和說話向來直來直去,唯一一次兜圈子還是上次拐彎抹角地希望朕給他的女兒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