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夾在戶部的一大堆賬本里帶進了承慶殿。

朕大致瞧了瞧。統共有五六個，家世清白，其中并沒有朝中大員的近親。朕還比較滿意，只除了一點——“這幾個是不是都長得太漂亮了一點？”

“是么？”謝鏡愚也瞄了一眼，而后堅定搖頭：“臣不覺得?！?/br>
朕半信半疑地看著他。朕記得朕明明說過不用漂亮的??？但話再說回來，如果謝鏡愚以他自身的容貌做參考標準，那她們確實都不如……

長得好看了不起??！

朕不由腹誹了一句，接著說：“人也有點太多了?！?/br>
“一點也不?！敝x鏡愚又道，仍舊是堅決的否認，“畢竟第一次，慣例都會比之后的多一些?！?/br>
雖然他說的是大實話，但朕總覺得味道有哪里不對。第一次？慣例？多一些？“朕怎么聽你已經做好了多做幾次的準備呢？”

謝鏡愚頓了頓?！俺家詾?，有備無患?！?/br>
朕差點被他氣樂。有備無患是這么用的么？“難道你竟和魏王一般態度？”

雖然朕沒明說雍蒙到底什么態度，但謝鏡愚聽懂了?！氨菹掠⒛暾?，又有文韜武略，必然有許多女子心神往之。陛下往后宮添人理所應當；若是必要，”他語速慢了下來，明顯在謹慎地籌措用詞，“陛下立后也是應該的?！?/br>
雖然他已經說得盡量委婉，但朕還是聽不下去?！伴]嘴?！彪薏惠p不重地敲了下他垂在身側的手背，“朕早說過了，這事兒朕自有論斷?！?/br>
謝鏡愚肯定知道再堅持會惹朕發飆，故而他更小心了些?！俺贾皇恰彼f，頗為躊躇的模樣，“臣只是不愿意見陛下為臣為難?！?/br>
“你再說這話，朕真要生氣了?！彪迣嵲谌滩蛔【嫠??！笆遣皇菫殡y，朕自己說了算。況且，你又怎么知道朕處理不好？”

“臣不是懷疑陛下……”謝鏡愚著急地想要解釋，但剛說了一句，聲音就自己低了下去。想再說什么，也只是嘴唇無聲微動，雙手小幅張張合合。

瞧他天人斗爭的艱難姿態，朕無聲地嘆了口氣?！暗昧?，別把自己逼到牛角尖里去。朕最后說一遍，這事兒你信朕就足夠了?！?/br>
“臣向來信陛下?！敝x鏡愚不假思索地接口。說完這句，再迎上朕的視線，他仿佛生出了點局促?！爸徊贿^……”

“只不過什么？”朕眉梢一揚。

“只不過，臣以為，不管如何，都不能讓魏王殿下的表妹入宮?！敝x鏡愚一邊說一邊觀察著朕的表情，“臣可能逾越了，請陛下恕罪?！?/br>
誠實地說，第一句還挺中聽的，畢竟朕真的對雍蒙一系的人印象不佳；但這第二句么……“你說了逾越，才需要朕恕你的罪?！彪拗苯亓水數鼗卮?。

這話頭繼續下去就真要吵架了，謝鏡愚明智地選擇了沉默。朕也沒追著繼續，一時間，滿室安靜得幾乎令人窒息。最后，還是謝鏡愚撿起了戶部賬本的話題，氣氛才逐漸變回正常。

正事談完，謝鏡愚就一臉豁出去的毅然決然?！氨菹?，剛剛之事，臣還想解釋一二?！?/br>
“說?！彪抟琅f翻閱著手中賬目，只懶洋洋地應了一個字。

“若是讓魏王殿下的表妹入宮，于陛下只有麻煩?！敝x鏡愚道，而后列舉了其中最重要的三點：后宮不寧、楊氏壯大、雍蒙勢大?？偨Y起來就是，此舉會威脅朕的絕對統治地位，全天下隨便挑個女子出來都比雍蒙表妹靠譜。

這些方面朕自然也能想到?！芭?？”

口氣如此輕飄飄，謝鏡愚再傻也知道朕不虞?！白詈?，可能也是最重要的——”他安靜地補充，但掩蓋不了其中澀意，“若她入宮，早晚會為陛下傾倒。真到那時，臣的麻煩就很大了?！?/br>
后宮女人心機起來確實能造成不少麻煩，尤其是聰明、家里又有背景的后宮女人。但對謝鏡愚所說的早晚傾倒，朕委實不以為然。瞧楊昭容和雍蒙的樣子，他們最愛的估計永遠是權力；以此類推，朕覺得雍蒙表妹好不到哪里去?！爸x相怕是對朕太有信心了?！?/br>
謝鏡愚只定定地注視著朕。好半晌，他才繼續道：“陛下胸懷江山，自然不在意此類小事?！?/br>
朕哼笑一聲，帶著不爽?！皼]事兒別學魏王給朕戴高帽?！?/br>
“魏王……”

謝鏡愚剛問了個開頭，朕就忍不住出言打斷：“你管他做什么？朕和你兩個人的事，有他置喙余地么？”

聞言，謝鏡愚眼中神色愈發動搖。又過了約莫半盞茶的功夫，他稍稍靠近，帶著試探地握住了朕的一只手?！氨菹麓记樯钜庵?，臣只恐臣無以為報?！?/br>
這勉強像句人話，朕總算舒坦了點?！盁o以為報？”朕隨即反手握住他，“那看來謝相只能對朕以身相許了?！?/br>
謝鏡愚一怔，明顯沒料到朕突然來這么一句不正經的調笑?！氨菹?，您可能看了太多民間話本?！彼行┤炭〔唤?，但指尖力道愈發堅定，也就愈發緊了。

那種感覺令朕不自覺地垂眸。十指相交，掌心炙熱?！爸x相知道？”朕立即反唇相譏，同時收緊了手，“估計謝相也看得不少啊?！?/br>
謝鏡愚卻似乎沒注意朕說了什么?！氨菹隆彼麡O低地喃喃，看朕的目光一瞬不瞬，專注得簡直像在出神。片刻后，他仿佛終于下定了某種決心，傾身貼了上來。

溫存一番，自不贅言。等再分開時，兩人都衣衫不整地半倒在榻上，謝鏡愚還有一只手臂半環著朕?！氨菹?，”他還在低喚，簡直像念咒一般令人著魔，“陛下……”

“別喊，再喊朕要忍不住了?！彪迚阂植蛔獯?，也壓抑不住在身體里橫沖直撞的熱流，只能下意識地扣緊他的肩背，視線毫無目標地盯著空中虛無的某處。

“那陛下就不要忍?！?/br>
謝鏡愚向來說到做到。兩刻過去，朕又出去一回，還在他濕熱的唇舌里。他自己也沒忍??；因為沒帶藥膏，只報廢了一條白緞手帕。

“下次還是在朕這里放一罐罷?！庇囗嵵?，朕回神，頗有些過意不去。

但是謝鏡愚說什么都不愿意，就差把頭搖成撥浪鼓了?！氨菹麓颂幉槐?，臣絕不會為陛下留可能的話柄?！?/br>
看他這樣，朕又想嘆氣了?！半抻X得，就是因為你這樣死心眼，才讓朕變成了和你一樣的死心眼?！?/br>
其中含義不言自明，謝鏡愚眸中滿溢深情?！氨菹虑嘌凼浅嫉氖鈽s?！?/br>
“你還蹬鼻子上臉啦？”朕假意要打他，“朕難道是夸你么？”

“臣覺得是?！敝x鏡愚不躲不閃，竟然也厚臉皮了一回。

朕不由瞪眼。但沒等朕繼續挑剔，謝鏡愚就機靈地換了個話題：“魏王殿下此舉含義昭然，陛下可有應對之策？”

提雍蒙真是掃興，不過鑒于他剛剛表現可圈可點，朕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