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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頭上,把弟弟抱在懷里問了他關于江河的事情,弟弟眨巴著眼睛告訴我:江河哥哥早先回來過一次,后來就又跑了,然后又不見了。 晚上我把弟弟抱到了他的屋里,給他脫衣鋪被準備睡覺。我剛給弟弟蓋好被子,就聽到門響的聲音,沒一會兒奶奶滿臉疲倦的進來了,她沖我點點頭,然后指了指我住的那屋,小聲說:“去你那屋,和奶奶說說話?!?/br> “你們去吧,我要睡覺了哦?!钡艿芎芄缘拈]上了眼睛。 我扶著奶奶回了我那屋,我把油燈點亮,像小時候那樣和奶奶依偎在一起靠在被褥垛上。奶奶用手幫我梳理著頭發,不知怎么的哭了起來,她眼睛紅紅的,小聲地問我:“歌兒,你恨奶奶把你嫁出去吧?” 我長大了,也懂事了,我明白如果當時我不嫁人,沒有秦家給的那筆錢,弟弟恐怕早就生病夭折,成了城南亂墳煙上的一堆黃土了。我又能怪誰?貧窮的人除了無可奈何,還能有什么? 我看著奶奶的臉,她明顯比半年多前蒼老了很多,以前她只是頭頂有一些白發,現在卻已經延伸到了兩鬢甚至后腦勺,我心里酸酸的,抱住她用力的搖頭,安慰她:“您別難過,我現在過的挺好,秦書他很疼我?!?/br> 奶奶摟著我,只是默默無語,半晌她才緩緩地說:“奶奶對不起你,也對不起江河和他的爹娘?!?/br> 奶奶告訴我,江河回來的那天,到處找我都找不到,急的什么似的。奶奶生怕他知道了我的下落后去秦家大鬧,就求著村里知情的人一起騙江河說我去世了。江河受不了打擊,哭著就跑離了家,兩天沒有音信。江河娘急壞了,托人四處打聽,才聽一個朋友說在南門搶糧難民的隊伍里見到了江河,江河娘趕忙追去,難民隊伍卻已經被肅清,從此他便失去了消息。江河娘由哀生恨,當著街坊鄰居的面兒把奶奶罵了一頓,然后搬離了大院。 我問奶奶,江河的情況怎么樣了。奶奶看了一眼江河家住過的那幾間屋子,哀哀的說:“回來了,江河娘把他接回了家,他身上有很多傷疤,估計是那次搶糧被衙役打的?!?/br> 我望著窗外冷的讓人心寒的月亮仰天長嘆,欠江河的一切,這輩子恐怕已經無法還清了。 ☆、第十八章 我拿出秦書給的五十兩銀子讓奶奶把它交給江河,算是我的一點補償。奶奶起先不肯拿,說是我出嫁時秦家給的聘禮還有剩,讓我收起來以備不時之需,但我一再堅持,奶奶也就收下了,第二天黎明就提著籃子出了門。 中午做飯的時候我聽的門外腳步匆匆,便讓弟弟出去開門,沒想到進來的卻是江河與奶奶兩個人,我丟下鍋鏟,趕緊躲進了簾后。江河把奶奶扶進來,從懷里掏出那五十兩銀子擱在桌子上,對奶奶說:“奶奶,這錢我不能要,這是您一輩子的積蓄,您別聽我娘的?!?/br> 奶奶低著頭想了半天,才說:“你娘說的對,是我們家毀約在先,還把你害成這個樣子,你應該拿這個補償?!?/br> “奶奶,歌妹走了,這也是無可奈何,怎么能算您家毀約呢?真不知道我娘是怎么想的?!?/br> 江河不知實情,只以一雙真誠的眼睛看著奶奶,奶奶眼睛紅了,掏出手帕來揉了揉感傷的說:“聽奶奶的話,以后可別再做傻事,你爹不知所蹤,你娘就只有你一個人可以依靠了?!?/br> “嗯,我聽您的。以后我也是您的親孫子,我會代替歌妹好好照顧您,這樣歌妹無論在哪兒才會真正的安心?!?/br> 江河的字字句句打進我的心扉,我鼻子一酸,差點哭出聲兒來。江河就像天上紅彤彤的太陽,總能帶給我這棵卑微的小草關心和溫暖。我偷偷的看著他成熟的不能再成熟的臉,真想跑過去對江河把謝字說個千百遍,可是那又有什么用?我唯一能做的,只有把他的好牢牢的刻在心里,用一生的時間去慢慢報答他。 江河走了,最終還是留下了那五十兩銀子,我從簾子后面一步步的挪出來,撲到奶奶的懷里,奶奶摟著我拍著我的背說:“歌兒,別難過,別難過,路很長,要經得起失去的傷痛?!?/br> 在我的印象中奶奶從不發出對人生的感慨,或許是她又想起了去世的爹爹,她顯得有些神傷,但她很堅強,把傷痛忍在了心里,用弱小的身板撐起了整個家,還頂住了村里的流言蜚語,而我,是否能像奶奶一樣堅強呢? 簡單的吃過午飯,我正在洗鍋刷碗,忽然弟弟蹦跳著從外面跑進來,跟我說:“jiejie,有個大叔找你?!?/br> 弟弟不認得秦書,我臨走時也跟秦書說過要多住幾天,所以他不可能這時候就來才對。過了一會兒奶奶帶著個人進了院,我從窗戶一看居然真的是秦書。我急忙解下圍裙出去,走到他跟前問他:“不是說好了我自己回去的么?怎么你過來了?” 他看看奶奶,對我神秘一笑,說:“家里有些事情,所以來接你了?!?/br> 我就知道,秦書不會無緣無故這么快來接我。奶奶給了弟弟幾文錢把弟弟哄出了門 ,趕緊掀開簾把秦書請進了屋,然后擺上了點心糖塊。秦書取了塊糖含在嘴里,打著恭對奶奶說:“多謝奶奶?!?/br> 奶奶恭敬的擺擺手,連連端茶遞水,說我年紀小不懂事,請他多擔待我。我被奶奶說的尷尬極了,一扭頭準備繼續去洗碗,秦書大概也覺得別扭,喝了幾口茶水就對奶奶說:“奶奶,那邊事兒忙,我想現在就帶夏歌回去?!?/br> “回去吧,回去吧,做事要緊?!蹦棠袒琶φf。 我換了衣服,秦書喊來了車,我倆告別了奶奶,開始往回返。路上我問他,到底什么要緊事兒???急著把我叫回去?他攤了攤手說,就是想你,想你就是我的大事,你不在的這兩天我日不能食,夜不能寐,你說這還不是大事么? 這會兒氣候已經徹底入冬,西北風嗖嗖的從四面八方直往里灌,他解開大氅把我緊緊地裹住,讓我把頭埋進他的懷里,他自己直直的坐著,呼出的白氣覆蓋著我的周圍,我倆一路上沒有說一句話,或許都是因為牙根打顫說不出來吧。 回到秦家時,剛巧在門口碰上了大少奶奶,她好像也要出門的樣子,正被她的丫鬟扶著上小趙的馬車。我推了推迷迷糊糊的秦書,對他說大少奶奶出來了。他一驚,一下子睜大了眼睛,揪開簾子看了看,一拍大腿說,慘了??墒沁@時候馬車已經來不及掉頭大少奶奶已經看到了我們,他只好帶著我硬著頭皮往前走。 大少奶奶見我和秦書從馬車上下來,立刻拉下了臉,悻悻地看著我倆說:“你倒真會挑時候啊,我這大婆剛一挪窩你就急急忙忙的把小婆弄回來了?!?/br> 秦書悄悄扯了扯我的袖子,走到大少奶奶的面前,主動扶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