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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偷偷給他一個晚安吻。像是一道已經編好的程序,又像是成為他的生活習慣,類似吃飯睡覺。臘八那天,陽光不錯。雷老太搬了個小板凳坐在在院子里,抬出一個大紅澡盆拿著搓衣板搓洗衣服,手里的肥皂快速打摸衣領。前一刻還在跟雷湑說著話,念叨今年的冬天沒有以往那么冷,家里的那些臘rou香腸要多腌制一些,下一刻就沒有預兆的一頭栽進大盆里。當時雷湑在修屋頂,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江余先他一步跑過去把一動不動的雷老太扶起來,人已經不清醒了。☆、第80章卷七雷老太以前患過中風,后來好了,這次來的突然,人一下子就沒緩過來。村里人都陸陸續續的趕了過來,江余站在雷老太的屋里,看她張著嘴巴發出嗬嗬的喘息,兩個眼袋聳拉著,從臉到脖子都泛著灰青之色。誰問話都只能發出模糊的聲音,舌頭伸不直了一樣,已經神志不清。江余的眉頭慢慢擰了起來,人恐怕是不行了。快過百的老奶奶枯瘦的手握·住雷老太放在胸口的兩只手,下一刻她驚慌的叫出聲,“怎么這么涼?大湑要好多時候能回來???”有知情的過來說,“他去馬家莊找周舒東了?!?/br>周舒東是這整片山溝溝里的唯一一個醫生,開的小診所,誰家有人生個病就會騎車趕過來,大半都是感冒發燒的小毛病,再大了只能上縣里,他也束手無策。不知道過了多久,老奶奶忽然大喊一聲,所有人都湊過去,見雷老太的手腳都涼了,一個個唉聲嘆氣。“二子,你快去把雷湑找回來,老太不行了!”江余轉身就往門外走。老奶奶和另外一個年紀稍大的老人在箱子里找出壽衣給雷老太換上,這套壽衣還是她中風那會給準備的,以為熬過那道坎能活到子孫滿堂,沒想到這么快就用上了。雷老太被人搬到大椅子上,脖子無力的歪在肩上,嘴角掛著一絲白沫,兩只暴突的眼睛瞪著前面,也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值得她如此執著。直到雷湑的身影從門口出現,等到兒子,雷老太才斷了那口氣。老奶奶哎了一聲,“大湑啊,你咋才回來,快看看你媽!”雷湑邁開雙腿,一步步走進堂屋,薄唇拉成一條堅·硬的直線,筆·直的身體輕微顫·抖,膝蓋重重的砸在地上,那一聲響動落入了在場所有人的耳中。隨后跟進來的中年人快步過去,把手放在雷老太心口那里,又從藥箱子里拿出儀器,過了會他搖了搖頭。“唉,好好一人怎么突然就沒了?!弊≡谂赃呉粦舻膵D人擦著眼睛,“老太早上還說下午要去山上扒柴?!?/br>婦人的丈夫用胳膊推了她一下,眼神示意她去看跪著的雷湑,讓她少說一點。籠罩在堂屋的氣氛說不出的讓人壓抑,這生老病死年年有,誰家趕上了,都免不了一通悲傷。雷湑把雷老太放到停子板上,拿來一塊很大的紅布將她從頭到腳蓋住,在停子板前頭放一個碗,里面裝滿米,上面插一根點燃的香。做完這一切,雷湑又跪在地上,摸出火柴在盆里一點,那些紙都跟著燃了起來,騰起的灰霧在眼前繚繞,他的視線有點模糊不清。街坊四鄰都很擔心,“大湑那孩子怎么那么平靜呢?”老母親過逝,雷湑的反應太過異常,這讓大家伙心里有點難受,好端端一人,說沒就沒了。江余站在人群里盯著雷湑棱角分明的側臉,他找不出任何一絲作為一個孝子會有的情緒,維持的平靜背后大概會是無法衡量的悲痛。雷老太的意外沒有在江余的計劃里,他不是頭頂那片天的主人,算不出誰的命什么時候終結,只能說是造化弄人。畢竟誰家都有雜七雜八的事,大家伙勸慰完后一個個散了,堂屋一下子安靜下來,只有火盆里的紙和碗里的香燃的正旺。江余站著,雷湑跪著,兩人都沉默不語。在外頭覓食的雞鴨撲騰著回來在院里喝水,圈里那頭不甘寂寞的肥豬在不停拱著木門,好像能聽到雷老太拿棍子去拍打的聲音,一切似乎都沒變過。雷家這邊的親戚當天中午就趕了過來,每個人都帶來毛毯和布,那些布全掛在了堂屋墻上,被刮進來的寒風吹的東飄西蕩,有點慎得慌。“大湑,該準備的都盡快準備好?!?/br>“是啊,都快過年了偏偏出這事,唉……”“有什么要幫忙的就直說,我們能空開手就會過來?!?/br>眾人七嘴八舌的表達態度,不管是不是那么回事,面上做的是足夠了,雷湑低頭嗯了一聲,聽不出絲毫東西。過了臘八就要準備過年,是個值得期盼的日子,遭上這檔子事,給村里人都帶來了不小的影響,除了那些滿腦子都是很快就能穿新衣服,其他事都不在他們那個世界的小孩子依舊玩耍打鬧。鍋里的八寶粥還是雷老太早上煮的,放了許多大紅棗和花生,江余坐在鍋洞后面添柴火,眉心的皺·痕從上午到現在就沒平過。親情對他來說也就是兩個筆畫不算復雜的漢字,沒有灌輸進去所謂的情感,單薄如紙的死物,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該怎么去安慰那個把所有痛苦都壓在心底的男人。江余揉了揉額角,望著跳躍的火苗,微微瞇起的眼睛里同樣躍起了一簇光芒,片刻后他出去把鍋蓋揭開,盛了一碗粥端到屋里。“把粥吃了?!?/br>雷湑神情有些木訥,冒著熱氣的粥剛從鍋里盛出來,燙的下不了嘴,而他渾然不知。低罵出聲,江余蹲下來捏·住雷湑的下巴,看見他的舌頭上面已經起了紅點,他一臉暴躁,“你是不是瘋了?”雷湑面無表情,清晰如刀刻的五官被一種像是要哭出來的感覺圍繞,顯得扭曲。“她只是去找你爸了?!苯嘧齑綇垺ず?,吐出僅能想到的一句。好一會,雷湑啞著聲音,眼眶赤紅,“沒了?!?/br>“是人都會走到這一步,早晚的事?!苯嘀赋隹偸潜蝗颂颖艿氖聦?,冷靜的聲音近乎刻薄。他記憶里的那個女人死的時候被一層薄透的皮包著骨頭,沒日沒夜的折騰,是在她對恨絕了的男人歇斯底里的詛咒聲里斷氣的。雷湑低垂著頭,半響,他把下巴靠在江余肩頭,垂放的手臂張開,從江余的外套里將他緊緊抱·住。十根手指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