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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凈眸子極是特別,便是不笑,也彎去了三分。 瞬間似是想起了什么,溫決神色微變。他又小心翼翼地看了唐緩一眼,面上不可思議之色更濃。手上力氣一松,溫決抬手指著唐緩,雙唇嚅動,費盡力氣卻一個字也未能吐出來。 唐緩瞧了瞧不遠處的紫金香爐,順帶睇了眼正伏在地上大口喘氣的知墨,然后對著溫決淺笑道:“看來‘別來無恙’這句客氣話用在此時不甚合適?!?/br> 溫決此時呼吸順暢了些,剛要開口,卻見唐緩用腳尖踢了踢躺在地上的劍,漫不經心道:“香是好香,就是火候沒掐準?!?/br> 話畢,又是一瞬光色大亮,刺目白光中,溫決突然面色猙獰,渾身痙攣。唐緩沒有時間再去思考,彎腰拾起腳邊的神宗劍,上前一步,將劍鋒毫不猶豫地送進了溫決的胸口。 眼見著溫決一臉不可置信地栽下主座,再無聲息,眾人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此時便是連知墨都屏了呼吸,整個堂中仿佛只剩溫決雙目圓睜的僵硬身體,以及唐緩手中依舊滴著血的劍。 唐緩瞪著自己持劍的手,仿佛看了一百年之久才回過神,五指一松,手中的劍“哐當”一聲落地。 她松了松不經意間死死咬緊的牙關,試著調整了好一會兒表情才轉過身。 不出所料,堂下眾人看她的眼神像看著一只待宰的獵物,全都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若說此時不慌,那便是十足十的謊。 唐緩心下百轉千回,面上不動聲色地再次環視四周,然后勾唇一笑,開了口。 “我記得,后山那株美人松從前長勢不錯,為何如今看來這樣沒精神?!碧凭徰埏L掃過堂下站在前面的黑衣男人,與他對視道,“難道是十一年前的肥,施的多了些?” 黑衣男子名喚羅讓,正是掌金木水火土五營的羽樓樓主,聽得唐緩剛剛的話,震驚地看向她,唐緩卻收回視線,順著樓梯踱步而下,走到一女子身前停住。 女子一身黃衫,年紀不輕,見唐緩抬頭看她,便也不甚在意地回看過去,卻聽唐緩用只有二人聽得到的聲音問她:“不知許樓主是否好奇,雪夜降生的孩子,離了娘親可曾哭鬧?” 唐緩并未等那女子反應,說完便又向旁邊走了兩步。眼前的紫衣女子年紀輕輕,出落得極是嫵媚,她從前卻并未見過,唐緩打量了她幾眼。 紫易荷見許靜心怔怔站在原地,突然紅了眼圈,又見羅讓一副心神不定有些緊張的樣子,不知這小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讓一向強硬的羅讓和油鹽不進的許靜心這般失態,不禁提醒自己要小心些。 紫易荷正等著唐緩對她開口,唐緩卻轉身又回了主位去,根本不曾理會她。紫易荷心下冷笑道:待我用神宗劍取了你的小命,看你如何。 今日事發突然,與唐緩上山之前的預料相去甚遠,她心中并無十分把握,她只是在賭。輸了,便是自己這條命;贏了,便是整個瞿如宮。心已經提到喉嚨,她卻偏偏似笑非笑道:“諸位,如何?” 軟軟的一句話落,被輕掩的門在此時突然大開,帶著雪意的風呼嘯而來,拉扯起堂內低垂的帷幔,霸道地穿透了身上的冬衣。 眾人渾身皆是一涼,溫決臨終的神色便又浮上腦海,之前的胸有成竹便不再。 羅讓此時更是懊惱,不知剛剛那小丫頭對著許靜心有沒有交代過自己的事情,在這瞿如宮中,他與許靜心向來不對盤。 紫易荷見眾人皆沒有動靜,索性想上前去拾起躺在不遠處的神宗劍,左腳剛邁出半步,卻見許靜心似是下定決心般對著主座虔誠下拜,吐出的幾個字聲音不大,卻如珠落玉盤般清晰:“宗主仁明圣德,千秋萬代!” 紫易荷面上一副看蠢豬的表情看著伏跪于地的黃衫女子,剛想開口,便聽旁邊又是“撲通”一聲,羅讓低沉的聲音響徹大堂:“宗主仁明圣德,千秋萬代!” 接著便如下餃子一般,堂下之人除紫易荷外,全部伏跪于地,齊齊高呼道:“宗主仁明圣德,千秋萬代!” 唐緩心下長吁一口氣,她贏了。 并未叫眾人起身,唐緩穩住聲音道:“許樓主,既然徵樓掌宮務,后面的事情便交于你了?!?/br> “是?!痹S靜心低著頭,答得干脆。 唐緩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知墨,不知究竟是對著誰道:“商樓樓主的事情我便不想追究了?!闭f完又看了一眼鶴立雞群般站著的紫易荷,補充道:“角樓樓主如此不懂規矩,便領五十個板子吧,許樓主定要數準了?!?/br> 無視紫易荷難看至極的臉色,許靜心依舊干脆答道:“是?!蹦┝擞謱ι砗蟮尼鐦钦剖碌溃骸翱觳钊巳ソo宗主打掃院子?!?/br> 唐緩心道事情到此終于可以暫收,便自顧自跟著徵樓掌事找院子去了,留下眾人,皆長吁一口氣,各自回屋琢磨今日的變故去。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絕對是言情文,不是江湖武俠文~捂臉ing~ ☆、第三章 唐緩身處的院子沿襲了瞿如宮的一貫風格,明明是不甚磊落的地方,亭臺樓閣間的景致卻仿了水秀山清的江南,秀致的不可思議。 用過晚飯已是累極,她卻仍立在院中,透過周圍濃重的霧氣,月色淺淺暈開,只看得到一個模模糊糊的輪廓。 打了個哈欠,正想著莫不是自己估摸錯了,腳步聲便響了起來。 一粉衣婢女停在幾步外,幾不可察地偷瞄了唐緩一眼,躬身道:“宗主,羽樓羅樓主求見?!?/br> 唐緩心下了然,果真來了。 十一年前,羽樓初建,羅讓只是羽樓樓主身邊的一個掌事。彼時羽樓樓主的名號讓人聞風喪膽,真真是鬼面羅剎般的存在。如此兇狠的一個殺手,模樣卻生得極好,且與一女子互許終身。誰知,成親前半月,他卻無故失蹤了。 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唯余那女子肝腸寸斷,險些哭瞎了眼睛。不久之后,羅讓便掌了羽樓,兩年之后,那女子成了羅讓的新婦。 唐緩不知道是否還有人記得他,畢竟她在木營的時候,那人待她苛刻至極,或者說,待整個羽樓都是苛刻至極。 只是,當她親眼看到羅讓化了那樓主的rou身,將森森白骨埋葬在那棵挺拔的美人松下時,心里除了九分的害怕,還余了一分淡淡的悲哀。 羅讓以為自己當時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正好被當時還喚作木申的唐緩撞見,那天她和水巳吵了架,便一個人躲到后山去哭,水巳追來時便看到了已經被嚇傻的木申。 “讓他進來吧?!碧凭徎厣?,輕聲道。 羅讓進來后依例要行禮,卻被唐緩打斷?!拔曳α?,羅樓主有事,不妨直說?!笨偸沁@樣端著說話,故作姿態,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