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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敏之坐在方才奉安公坐過的位置,一動不動,他的目光落在蒼茫的夜幕之下,天空中除了一片墨色,沒有半顆星辰。子溪,子溪。這兩個字仿佛在唇間輾轉回蕩,最后落在心口,發燙發痛。為何他要顧家按兵不動,連一點反擊都不做?為何他要自己不插手,只一心做好內閣大臣?顧敏之心里有無數個疑問,他覺得這幾個月來,奉安公的行為和要求都太過刻意了,仿佛就在等這一天的到來。在廳里坐了大半個時辰,周圍一片漆黑,顧敏之整個人都陷入無限的頹廢之中,好像要與這萬千黑暗融為一體。突然,一道黑影匆匆閃過。顧敏之立時警覺,緊跟著追了過去,那人已然察覺,回過頭來看顧敏之,顧敏之當即喝?。骸邦櫹?你站??!”顧夏是奉安公長隨侍衛,跟了奉安公很多年,從來只聽命于奉安公,也是奉安公的親信,可今天晚上卻行為鬼祟,讓顧敏之不得不起疑。“你懷里的是什么?”顧敏之走近了,看見顧夏揣著一個小包袱,見顧敏之注意到下意識就藏到了身后。“大公子,這個你不能看?!鳖櫹钠つw偏黑,成天面無表情,在夜色下如同包公一般。顧敏之神色一凜,不能看的自然要看個明白。“拿過來?!?aIXs.顧夏執意不動,顧敏之伸手去搶,顧夏不敢對他動手,只能急道:“這是國公爺交代的,不能讓第二個人知道,就連屬下也不能看?!?/br>“那你拿這個做什么?”“國公爺吩咐我,尋一個隱蔽處將這些東西全部銷毀,一點灰都不能剩下?!?/br>顧敏之聽到這等吩咐,自然聯想到了今日之事,一時更加氣憤奉安公瞞著他。“顧夏,你應當知道國公爺被玄衣司帶走了,很可能有生命危險,這等大事若要隱瞞,我如何想辦法救國公爺?”顧敏之厲聲斥責,“你在國公爺身邊待的時間也不短了,何曾見過他有什么事情會瞞著我?在這世上,唯一真心想要他好的人,只有我一個,我得救他,你明白嗎?”顧敏之說著說著,眼睛已經泛紅。顧夏猶疑了一會兒,終于把包袱遞給了顧敏之。“大公子,我也想要救國公爺,所以才將這個包袱交給你,請你務必要將國公爺救出來?!鳖櫹牡难凵窨聪蚴种械陌?,落寞道,“這是我第一次背叛國公爺?!?/br>顧敏之道:“國公爺會明白你的?!?/br>顧夏點點頭,“這個包袱里的東西我不能看,大公子請盡快?!?/br>說完就走到了一旁。顧敏之做好心理準備,一點一點打開那個包袱,包袱里并沒有什么特別的,也就是一塊襁褓布,一張絲帕。只不過襁褓布是明黃色的,而明黃色只有皇室才能用。顧敏之瞬間想到了早年傳言,奉安公曾為前太子家臣,在兵亂之時帶走了前太子遺孤,雖說已經處置,但誰也不曾親眼見過孩子的尸體。所有的一切均是奉安公的一面之詞,當時皇帝剛剛登基,民間多指責他刻薄寡恩無情無義,在那種情況下皇帝為了挽救自己的威望,只能放任奉安公,甚至還給他封侯加爵,并憑借奉安公的證詞宣布了那個孩子的死亡。可這么多年來,大燕一直有流言蜚語,大家口口相傳,說那個遺孤尚在人世,這也是為什么前太子遺黨還抱有謀逆的希望,皇帝也無時無刻不在忌憚顧家。原本顧敏之還不相信這等流言,甚至查到趙家那個余孽也并未當真,只以為是趙義直拿來做幌子的??扇缃裨陬櫢吹搅诉@張襁褓布,立時明白那個孩子當真尚在人世,否則奉安公留著這些做什么?顧敏之隨手翻看了襁褓布,突然發現內側用繡線繡出了幾行字,仔細一看是孩子的生辰之日。然而這生辰之日……顧敏之陡然覺得腦袋一空,這個生辰竟與他的生辰別無二致。他……他是奉安公收養的養子!難道他還是……?顧敏之不敢多想,他連忙翻看那張絲帕,絲帕上繡了一朵梔子花,據說是當年太子妃最喜愛的花,絲帕的一角繡了一個字,那個字是“旻”。也許這是孩子的名字吧,顧敏之這樣想,但心里有了猜測,這個猜測太過離譜,讓他手腳發涼,忍不住顫抖。“顧夏,這個包袱我要留著?!鳖櫭糁偠诵纳?,對顧夏說道。顧夏斷然拒絕:“不行,國公爺吩咐過……”顧敏之看了他一眼,“要救國公爺,只能靠它了,絕不能銷毀?!?/br>幾乎在一瞬間,顧敏之就下定了決心,不管是真是假,他都要這樣做。只是僅憑手上的這個包袱還不夠,他還需要找到更多的證據。于是他對顧夏說:“你幫我辦件事,幫我查一下三十二年前,無力撫養我、將我送給國公爺的那對農家夫婦,如今尚在何處,我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向他們求證?!?/br>他進顧家是在兵亂之后的第三年,那時他剛好三歲。關于他的身世來由,奉安公則對外稱當年行軍路過一戶農家,見那對夫婦實在可憐,根本無力撫養新生的幼子,又攔在他馬前乞求,而奉安公正好膝下無子,便將孩子帶了回來。據說當時的場景很多將士都看到了,不似有假,因此顧敏之沒有懷疑,皇帝也沒有懷疑。也許皇帝曾經懷疑過,也曾大肆派人查探過,想必什么都沒查出來也就放棄了。大概誰也不會想到,一個前太子遺孤,奉安公能毫不避忌地養在身邊,還屢屢帶他到京城各處走動,甚至考取功名,做了內閣大臣,還是史上最年輕的內閣大臣。而皇帝苦苦追尋的人,就在眼皮子底下朝夕相處,半點發覺也不曾有,正應了那句話,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岳父啊岳父,你可真是用心良苦。顧敏之在心頭嘆息,勸服了顧夏幫忙查探身世情況,自己則將那包袱收回了房中。玄衣司大牢。皇帝聽到奉安公那句帶著不敬的話,臉色一變,怒道:“奉安公,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奉安公垂下眼瞼,“臣知道?!?/br>既然都說開了,皇帝便坦然露出真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