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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仰頭看著她。他只是獨自一個人,微生茉卻感到四面八方都有驚人的壓力,迫得她不敢輕易動彈。就好像,那人明明是在仰視,為了避免陽光刺眼還微微瞇著眼睛,卻硬生生給她一種被俯視的感覺一樣。她渾身發冷。傭兵加比淅淅瀝瀝的小雨纏綿不絕,天地都籠罩在一片迷蒙的水汽中,極目遠眺,也只能看到黑沉沉的云團密密挨著,將蒼穹和黃土連接。加比哆哆嗦嗦地裹緊了短衫,但那薄薄的衣料早就叫雨水淋了個透濕,身上的熱量一點點被帶走,手腳都如石頭一般冰冷了。加比是比尼斯城黑冠傭兵團的成員。雖然名為傭兵團,但黑冠只是剛剛成立不久,成員不過六七人,傭兵團只能接一些送信找人調查之類的小任務積攢名聲和威望。陰雨綿綿的時節,大家都不愿意出門,但接了的送信的任務卻不能不做,于是加比這個文不行武不行又木訥憨實的人就被推了出來。雨已經下了幾天,地上泥濘一片,鞋里也都灌滿了水,走路的時候啪嗒啪嗒響個不停,很是讓人難受。送信的時間還很寬裕,加比尋思著找個什么地方歇一歇,哪怕只是烤烤火也好。這條路他以前也走過兩回,知道在路上有一大片墳墓,守墓人巴羅是個年近六十的老頭兒,很好說話。想來借他的房子歇上一晚也沒什么,而且老巴羅還藏有自己釀的果酒,這種天氣下,還有什么能比喝上一杯熱熱的酒更讓人舒服的呢?想到這里,加比精神一振,原本疲乏的腿腳也似乎重新灌注了力氣,趕路都快了幾分。二十幾分鐘后,就遠遠地看到了一團暈黃的燈光,還有那黑暗中影影綽綽、大大小小的墓碑。加比打了個哆嗦,不敢多看,只緊盯著那燈光,三步并作兩步地趕過去。越靠近,那窗口的燈光就越明亮,只是看著,就讓人不由自主地去想象其中的溫暖舒適,誘得加比的腳步越發得急迫了。“叩!叩!叩!”加比抬起凍得有些僵硬地手指,敲了幾下門板,喊道:“巴羅!巴羅!”門的另一邊傳來拉開插銷的聲音,加比收回手,看著那門被緩緩打開,一個須發花白的干瘦老人提著煤油燈站在門口。屋里的熱氣撲面而來,愈發映襯出背后雨水的濕冷。“巴羅,你還記得我嗎?我上個月來過的?!奔颖扔懞玫匦χf。巴羅瞇著眼睛看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說:“哦,是加比???有什么事?”“是這樣,我要到亞代城去送一封信,不過外面實在是太冷,能不能在你這里借助一晚上?”加比干笑著說,巴羅對他的態度冷冷淡淡,讓他本來的深有把握都變成了忐忑。果然,巴羅眉一皺,目光中已有些不悅。他冷冷地說:“不行?!鞭D身就要把門關上。加比愣了一下,不知道說什么好,身體卻先一步抵住了門——路上已經沒有第二處可以休息的地方了。這要一直走到亞代城,非生病不可。加比的積攢的那一點錢還要留著娶妻呢,怎么舍得花在請牧師治療上?抵著門不讓關上,加比喏喏的,想求情又不知道怎么說,目光中已經透露出哀求地神色來。巴羅卻不理他,只是一個勁兒地關門。老人雖然年紀大了,但力氣卻一點兒也不小,加比又餓又冷,拼命擋著,門還是一點一點地要合上了。“讓他進來吧。這種天氣,待在外面怎么受得了?!?/br>就在加比和巴羅兩人僵持的時候,一個清朗的少女聲音傳了出來。女人?加比一怔,疑惑地看向巴羅。守墓人嘆了口氣,打開了門,看著加比的眼神充滿憂慮。加比見門已經打開,哪里還想那許多,一個跨步就繞過巴羅竄進了房間,這時才看清屋子里的景象,頓時倒吸一口冷氣,后悔沒有聽從巴羅的話離開。巴羅孤身一人,最冷的時候也不過才燒一個火盆,但現在屋子里足足擺了三個火盆,里面也沒有木柴或者黑炭,直接就是三個大火球在靜靜地燃燒。在火盆周圍,零落擺著幾個椅子凳子,還有一個小小的包著棉布的軟凳。幾個長相俊秀的少年男女圍坐在火盆邊,衣著裝扮都不俗,身邊還擱著刀劍法杖之類的東西。平時這種年輕人走在路上,對加比這種苦熬日子的傭兵看都不看一眼,仿佛他是螻蟻一般。但這時這些人都轉頭看著他,一個黑衣的少年指尖轉著一個銀亮的小刀,打量著他的目光就像在看著一個死人。加比腿一軟,差點兒就跪了下來,冷汗從后背蹭地冒了出來。屋里暖烘烘地,他卻抖得比在外面還要厲害。“坐??!你不是冷嗎?”一個黑色短發的少女道,加比聽出這就是之前允許自己進來的那個聲音,稍稍放松了一些,連連搖頭說:“不不不,我不冷,我一點都不冷?!?/br>他一邊說著不冷,一邊卻凍得上下牙打架,肚子更是極其不合時宜地發出“咕?!钡穆曇?。加比的臉紅了。換了巴羅找出來的干凈的舊衣服,又吃飽喝足,再加上幾個陌生人的態度平易溫和,加比終于放松了不少。“你叫什么名字?”一個黑發紫眼的少年看他吃完,問道。加比大著膽子抬頭迅速的瞥了一眼,這少年穿著平常,跟其他幾人完全不能相比。但那幾人卻隱隱是以這人為首。因此加比也不敢放肆,老老實實地低著頭回答:“加比,加比·法恩斯?!?/br>“法恩斯?”短發少女聽到這姓氏,盯著他問道:“帝都有個法恩斯家族,跟你有什么關系嗎?”“沒有沒有!”加比嚇了一跳,連忙擺手說:“只是同姓,正好同姓?!钡鄱嫉姆ǘ魉辜易?,加比也是聽說過的,據說財政大臣就是出自法恩斯家族。也就是同伴們玩笑的時候才拿加比的姓氏說笑,跟眼前這些明顯是貴族子弟的少年人,加比怎么敢攀這個關系?“我想也是?!鄙倥c點頭,說:“法恩斯家族的,哪怕是旁支側系,也沒有你這么落魄的?!?/br>加比局促地低下頭,不敢再多說話。“你是做什么的?”紫眼少年又問道。“傭兵,我是黑冠傭兵團的傭兵?!?/br>“你剛才說,這是到亞代城去送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