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騎也是我騎，坐后面忒怪?！?/br>
車子已經開始前進，麥陽春只好抓住座椅，無處安放的雙腿自娛自樂地懸空前后小幅度搖擺。

江新桐說：“緊張？”

“是挺緊張的，我覺得你的車技不太行?！丙滉柎簾o語地看了一眼路邊的行人，小聲說，“江新桐，咱能快點兒嗎，那老大爺健步如飛都快趕超我們了?！?/br>
“現在七點半，你還有一個半小時才考試?！苯峦┖逅?，“乖一點，安全重要?！?/br>
“你這速度，我怕有人走過來躺下碰瓷?！丙滉柎悍藗€白眼，突發奇想道：“哎，我問你個問題?！?/br>
“嗯？”

“里有一句啥來著，就是屈原忍辱負重的那句，屈、屈……”

江新桐不假思索：“屈心而抑志兮，忍尤而攘詬？”

“算你聰明，這是我和你在一起之后的真實寫照?！丙滉柎航K于得逞，哼哼兩聲，心滿意足地打算正經問個問題，“Questiontwo，里那首歌是啥？”

“桂棹兮蘭槳，擊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懷，望美人兮天一方?！苯峦﹪@道，“這是我異地戀的真實寫照?！?/br>
麥陽春一噎，硬著頭皮轉移話題：“……第三個，里說獎罰分明的那一句？”

江新桐答非所問：“抱住我的腰?！?/br>
“啥？”麥陽春一懵。

“寶貝兒，我不是免費學習機?！苯峦┹p笑一聲，“抱我我就告訴你，不抱我就故意往陡處走。獎罰分明，言傳身教?！?/br>
這個人哪里來的這么多亂七八糟的靈感？！

麥陽春一邊在心里把他罵個狗血淋頭，一邊乖乖抱住對方的腰——

這題他是真忘了??！但！為了學習，這有啥大不了的？上刀山、下火海，學習才能快準狠！

“宮中府中，俱為一體，陟罰臧否，不宜異同?！苯峦└惺艿皆绞赵骄o仿佛能把自己勒窒息的力道，還是心滿意足地低笑道：“還有問題？我很樂意解答?！?/br>
抱都抱了，不問白不問，最好能把這個人問得說不出話，讓他感受到什么叫做挫折，什么叫做裝逼不成反打臉——

這個人，真的很變態??！

一連十幾個問題，對方都能毫無遺漏地答出來，麥陽春恨得牙癢癢，幾乎想把自行車的座椅掀翻讓人一屁股跌到地上，“哇你作弊啊，我不要和你爭了！你肯定是腦子里裝了芯片！”

江新桐沉默片刻，又聽到麥陽春挫敗地嘀咕：“你不是人！”

不等江新桐想到措辭，麥陽春就悶悶道：“非人哉！”

車子恰時停在了校門口，麥陽春一躍而下，突然正對著江新桐，百般認真地正色凝視。江新桐的心軟得不行，溫聲道：“是不是太緊張了？”

麥陽春靜靜地看他，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水靈靈。

“當成平常的考試就行了，放寬心態，認真做完?！苯峦嵛康叵胍ッ念^，麥陽春突然后退一步，正義凜然地——

“會須殺此田舍翁！”

江新桐冷靜了一下，探過去的手微微縮回，給對方的額頭輕輕一個彈指，笑道：“神之庇佑?！?/br>
“滾！”

高考說緊張也沒有那么緊張，說輕松也不輕松，在班級匯合點集合喊完口號之后，麥陽春如釋重負，就像過度充氣而飽脹的氣球終于釋放出小小的壓力，而一直默默當背景板的江新桐終于發揮了作用。

“……我可以自己上去啊?！?/br>
樓道并不擁擠，看見江新桐背著他，其他人都自覺地讓出了一條道。感覺被聚光燈打照的麥陽春窘迫地抓緊對方的衣領，湊在對方的耳邊壓低聲音。

江新桐不容置疑：“不行，以防萬一?！?/br>
麥陽春不滿地瞪他：“那你可以扶著我！”

不等他反對完，他們已經到了考場門口。江新桐把他放好，又仔仔細細地給他檢查了一遍要用到的東西，“可以了?！?/br>
他頓了頓，目光一掃門口正拿著金屬探測儀的老師，腳步一提就要過去。麥陽春急得一把拉住他：“我靠，別別別！我要臉！我要自己進去！”

江新桐嘆道：“我不放心?！?/br>
“……我跳到座位上也就不到一分鐘的事兒。大哥，你咸吃啥蘿卜淡cao啥心呢？”

“注意腳下?！苯峦┻€是放棄地叮囑了一句，“有事兒一定要叫老師，知不知道？”

“知——道——，啰哩巴嗦?！?/br>
“放輕松，”江新桐趁著四下沒有人注意，飛快地啄吻了一下對方的臉側，“對自己要有自信，你想做一定能做得很好?！?/br>
麥陽春納悶地推開他：“你這個夸獎是不是太敷衍了點兒？”

江新桐順從地退開，勾起唇角撓了撓他的掌心：“等你出來，想聽什么我都說?！?/br>
這句話真不真不知道，但是麥陽春在考場里，居然奇跡一樣地放松了。等待開考的半個小時里，他連給白雪送什么畢業禮物、暑假里和徐峰林訊打什么游戲都想好了，試卷發下來的時候，他腦海里的所有想法噗地消散掉，只有知識點跟水流似的順暢地徜徉。等到他極盡能力寫完，離考試結束還有半個小時。

接連所有科目都是這樣，等到最后一科英語結束，麥陽春跳出考場的時候，外面的天早已經變了，烏云凝空，大雨傾盆，他的心也跟著沉甸甸的。不同于其他人的倏然放松，他感到有一瞬間的迷茫和無所適從。江新桐撐著傘接到他的時候，還因為他的神色慌亂了幾分：“怎么了？”

麥陽春扁著嘴不說話，眼睛漫著濕漉漉的水霧，仿佛睫毛一眨，就能單獨下起一場雨來。

江新桐第一次看他這么難過，連出租車都顧不得上，直接在人潮擁擠的校門口抱住他，輕柔著腔調笨拙地安慰道：“沒事沒事，沒問題的，你肯定特厲害?！?/br>
他不說還好，一說，麥陽春就特想聽他放彩虹屁，于是委屈又乖順地把臉埋進對方的懷抱里，把對方的衣服哭濕一片。

不同于以前的哭，麥陽春第一次展示這種被現實打敗而失望沮喪的哭，江新桐幾乎用盡畢生所學，就差把對方舉起來轉圈圈了。

“寶貝兒，不哭了好不好？眼睛要痛了?！苯峦┬奶鄣剌p輕拍著他，聲音在雨聲里聽不真切，但是麥陽春知道那不是自己想要的——

麥陽春抽噎說：“你、你別說這個，我要聽贊、贊美詞……”

江新桐借著傘的遮擋，安撫地一下一下親對方的脖子，“不是贊美，是真心話，你就是我心里最好的那個，可愛、美好又懵懂，看見你天都可以放晴……”

不得不說，這幾句形容成功讓傷心欲絕的麥陽春抖了抖雞皮疙瘩：“不、不要這個！我、我要能力方面的……”

感受到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