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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了,就把手抽出來,蹦下床給他找了一身以前買錯尺碼的衣服,“我家客房都堆滿雜物了,你就跟我一塊兒睡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br>倆人都洗漱好之后,就熄了燈睡覺。麥陽春本來很困,但是看了煙花之后就興致勃勃,精神抖擻,翻來覆去地硬是睡不著。江新桐因為旁邊這人動作不斷,也頓時睡意全無:“麥陽春,睡不睡了?”麥陽春看著天花板:“我也想睡好不好,可是我又不困?!?/br>江新桐按了一下手機,“兩點半?!?/br>“待會兒還要早起,說什么起得早這一年就會很勤奮,起得晚就懶,真扯?!丙滉柎罕葎澲f,“我去年六點就起床了,還吃了個橘子,不也那樣兒嘛,屁大的變化都沒有?!?/br>江新桐捕捉住他在空中揮舞不斷的手,放進被子里,“嗯,那是因為你本性就懶,和這沒什么關系?!?/br>麥陽春翻過身,把手墊在腦袋下,“江新桐?!?/br>“嗯?”“……你為什么自己一個人過年???”麥陽春糾結了一會兒,還是小聲得近乎氣音地問。“怎么說話偷偷摸摸的?!苯峦┎辉谝獾匦?,又逗他,“誰說我一個人了?”“剛才電話里說的??!”麥陽春瞪大眼睛。他的雙眼水靈靈的,在黑夜中也顯得格外澄澈。江新桐就心癢地伸手摸了摸他的睫毛,“那不是你自己說的么,你再仔細想好了?!?/br>麥陽春使勁兒想了想,好像對方從頭到尾都沒承認過,完全是自己同情心泛濫的腦補,不禁油然生出一種屈辱感,怒道:“還是我自作多情了?!”對方的手指還在他的眼睫上作祟,他氣得一把拍掉了對方的手。“不是,是我的錯?!苯峦└臑榕踝∷哪?,大拇指和食指微微用力地分別按捏在他兩邊鼓起的腮幫子上,虎口卡住下巴,讓對方不得不嘟起嘴唇,“嗯,你不許說話了,到我說?!?/br>麥陽春的手剛要抬起來扯開他,他又用另一只空閑的去牽住,“乖點兒?!?/br>這樣的動作讓麥陽春不得動彈,又沒法說話。麥陽春掙扎了一下,卻無法擺脫對方的鉗制,他意識到了這點,惱羞成怒地剜江新桐一眼。江新桐開始問:“我的新年愿望你聽到了?”麥陽春嗚嗚了幾聲,江新桐道:“點頭或者搖頭?!彼兔銥槠潆y地點頭,臉上還顯露著憤懣。“那你敷衍我?”江新桐輕笑,微微松了力道,看著對方嘟起的嘴唇很快扁下去,委委屈屈地撇著,“嗯?”麥陽春委曲求全地退步,小聲說:“這算什么新年愿望???神經??!”江新桐又作勢要繼續捏他的臉,他連忙辯解:“什么啊,你不許這個愿望我也會跟著你補習的好不好,反正是免費的,便宜不占是傻蛋!我和白——咳,我能上個好大學就靠你了!”江新桐裝作沒聽見那個轉折,滿意地松了手,語中帶笑,“行,你可以問我了?!?/br>麥陽春揉著腮幫子,怒道:“滾蛋!有什么好問的,我問個屁!”他的眼睛漾著水亮,毫無威懾力。江新桐毫無忸怩,大大方方地秒回著哄他:“別發脾氣,我一定言無不盡好不好?”“不用,我只想以暴制暴?!丙滉柎汉薏坏靡蝗^砸他臉上,讓他的頭把床板都鑿出一個洞。江新桐無動于衷:“那我自己說,你不聽我就只能逼你就范了?!?/br>麥陽春回想起剛才,瞬間覺得腮幫子酸,咳了一聲,望天,“……你說?!彼@輩子都不想被一個同性捏臉了,江新桐可真能惡心人。“我外公那邊從政,我爺爺這兒從商,我父母是為了家族利益聯姻的?!苯峦┫袷侵v故事一樣,聲音又輕又緩,“我爸媽之間沒什么感情。我爸自幼培育出的商人本性,秉承著為利往來的原則,就連婚姻也是算計好的。我媽是生長在溫室里的千金小姐,性子溫吞又懦弱,在這場婚姻里始終處于弱勢,只要守好本分就能安度一生,但她最不該的就是對我父親動了真情,自此不得翻身?!?/br>“……然后呢?”“然后就有了我。我父親并不以我為豪,只覺得我是用來應付老一輩和傳承香火的工具,我也不喜歡他,只把他當名義上的血親??上夷赣H一直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卻發現我也不能改變處境,沒過幾年就抑郁而終了。“再然后,初三那年我父親把他在外包養的情人帶回了家,可笑的是那個女的年紀就比我大了三歲,剛剛成年。我們大吵了一架,不歡而散,我就自己搬了出來。他照常給我生活費,但是我們只有新年的時候才會碰面。“所以我從小到大都不相信感情這種東西,”江新桐低低嗤笑,“使人軟弱卑微,變得不像自己,甚至要選擇失去一些東西來彌補填不滿的空缺。太蠢,也太自我了?!?/br>麥陽春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也看不清江新桐的神色,動了動嘴唇也只能吐出幾個模糊又沒有意義的音節。江新桐的語氣一如既往,平緩又淺淡,“跟他在一起很壓抑,新年對我來說是一種無可避免的負擔。今天是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過年,謝謝你,麥陽春?!?/br>“……我,呃?!丙滉柎翰恢涝趺窗参咳?,躊躇半晌,只好一咬牙,還是決定說出來,“你有沒有發現,你沒聽過也沒見過我爸爸?”江新桐有些訝然:“……你要告訴我?”“廢話?!丙滉柎汉吆哌筮?,仔細地一邊回想一邊說,“我爸爸在我五歲的時候就去世了,出差的時候,連環車禍。我連他最后一面都沒見到呢,因為在外地運回尸體不容易,mama就飛過去把骨灰盒接回來埋了。哎,我真想不通,這么小的概率,為什么就讓他碰上了?”江新桐也仔細地看他,他的眼睛蘊著水光,不知是眼淚還是霧氣,“別哭?!?/br>“我沒哭,都過了十一年了好不好?!丙滉柎喊琢怂谎?,繼續說,“我對他的記憶不多,但是都很深刻。他經常讓我騎在肩上,帶我去玩兒,每次有好吃的就偷偷藏在背后,等我哭了才拿出來。記得最清楚的是他牽著我的手,教我放煙花。他帶我做的每件事情我都很喜歡,到現在還是一樣?!?/br>“嗯——我要不要把你舉高高,讓你騎在我肩上?”江新桐看他神色自然,還帶著沉浸在回憶里的甜笑,故意調笑了一句。“滾蛋!”麥陽春不屑跟他計較,又繼續說,“他愛逗我哭,我從小就特能哭,而且一哭就有甜頭的觀念根深蒂固,只要得不到好處就哭,哭多了也習慣了,現在還改不過來……”“嗯,你是挺愛哭的?!苯峦╊h首。麥陽春瞥了他一眼:“不是愛哭,是能哭,搞清楚概念,我也不想總哭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