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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寒陽想到這就忍不住想同情對方,付翊看出了他的心思,臉繃不住先笑了,道:“好了好了,我都記著呢,去天藥堂的時候順便去拜訪你贖罪?!?/br>方寒陽輕哼了一聲,心中怒火早消了:“這兩天,霽月樓沒什么事吧?”付翊故作輕松道:“啥事也沒有,江湖太平,睡得安穩,每天只有送菜的來敲門?!?/br>方寒陽看著老友臉上的一抹惆悵寂寥,卻也不能把內心勸對方投靠自己的話說出口。對方同自己一樣,有自己的尊嚴,也有自己的堅守和承擔。他所能做的,大概只是盡力幫襯罷了。兩人同行了一路,直至叉路口,方寒陽說:“付兄留步?!?/br>付翊微微一笑,拱手道別,“告辭?!?/br>等方寒陽身影消失,付翊才轉身朝另外一條岔路口走去。他沿著主街拐入了一條青石板小道,走過了一座石橋,又拐了好幾個彎,才來到一座破敗的小樓前。這座小樓頗有幾分古色古香的味道,掩映在四周的黑白房屋和綠色蘿蔓下,顯得別有意味。只是那樓或許是太破了,紅漆掉了許多,露出內里的灰□□末,顯得頹敗不堪。紅樓上的匾額已經掉了。大門處豎著一塊小牌子,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霽月樓”三個大字。寫這字的人功底不錯,但氣量不夠,意圖寫的磅薄大氣,卻駕馭不住筆鋒,倒顯得滑稽可笑。付翊瞧也沒瞧一眼,仿佛這丟人現眼的東西與他毫無關系,推門就走了進去。紅樓內極為寬敞,東面擺著一排排高高的書架,西面放置著刀劍器具,北面一道樓梯通往樓上。小書童正埋頭寫字,見到付翊,立即筆一丟:“付哥救命!”付翊無奈:“是高劍又罰你了?”剛說完,門簾后有個人挑起門簾進來,那人濃眉大眼,生的沉穩可靠的面相,穿著一身粗布衣裳,背脊挺得直直的,一派正氣,兩袖清風。高劍恭敬地行禮,“樓主您回來了?!?/br>付翊:“說了多少次了,不必尊稱。直接稱呼我名字就好。小欣呢?”高劍:“在后院練武呢?!?/br>付翊點點頭,拍了拍余子軒的腦袋:“趕緊讀書去,別老想著玩。幾個月前跟我說的話都被你吃掉了嗎?整天只知道調皮搗蛋?!?/br>霽月樓后院不大,僅有幾株紅楓樹,每日余老頭都會過來打掃,余欣會來練武。付翊過去時,昔日的小姑娘已是亭亭玉立,把劍譜上的所有劍招練得極為熟練了。風隨劍動,劍鋒將如火的紅楓葉劈成了兩半。揚劍的女子身法敏捷,武功已是江湖上乘。付翊第一次來霽月樓時,后院只有那么稀稀拉拉的幾棵青竹,那時的余欣還沒有余子軒那么大、霽月樓也沒有如此蕭條凄涼,而是弟子眾多人丁旺盛,還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幫派。十多年過去,霽月樓被徹底掩埋在時光之下,即便說起,對方也是一臉茫然的神色。付翊承老樓主的救命恩情,幫他把一對兒女撫養長大,霽月樓的雜務由昔日弟子之一的高劍管理。此處雖然寂寞凄清,但好歹清凈閑適,他這一住就是近十四年。他正在神游,只覺眼角劍光一閃,立即側身躲避,鋒利的刀劍貼胸擦過,將吹起的頭發割了一縷下來。這時付翊腦袋后的簪子終于承受不住掉了,一頭烏黑長發散落。付翊來不及擼頭發,兩人激烈地對起招式來。付翊的武功并非霽月派,而是老家玄武山莊的招式,余欣自幼跟隨老樓主,學的是正宗霽月樓的劍法。霽月樓曾經出過一位武林至尊,武功自成一體,是偏于進攻的招式。而付翊的武功偏于保守穩重,容易防守,他本人又極其擅長扮豬吃老虎,每次都能讓余欣很是頭痛。隨著哐當的落地聲,付翊勾唇笑道:“我又贏了?!?/br>余欣微微喘氣,氣道:“哥你太欺負人了,人家大哥都讓著自家小妹,怎么就你一個勁兒戳我傷心處?”付翊笑著看她。付翊五官并不精致,只是仿佛渾然天成般恰到好處的端正清秀,不比街上任何一個俊俏小生長得差。他的頭發散了,披在肩頭,與他原本白皙的皮膚很是相襯。余欣看著男色,呆了。付翊擼了一把頭發:“小欣,過幾日,你隨我一同出門吧。你先聽我說,你方才輸了,并非我武功比你高,而是你實戰經驗不夠,在兩人對戰的時候,并非像書本上所說的那樣拆招出招,有許多需要靈活變通的地方。我身為兄長,卻不能給你更多,趁著我還能護著你,帶你去見見世面?!?/br>余欣雙手微微顫抖,眼中似乎有渴望出門的光,卻帶著輕微的恐懼與退縮。付翊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安撫,道:“以前的事,不會再發生了,相信我?!?/br>十四年前的余欣不過是七八歲的小女孩,只會抓著自家爹爹的手哭。當時事態慘烈,場面混亂,這個小姑娘就在事發點,親眼見到了親爹慘死的場景。而后小姑娘就在一夕之間沒了愛玩鬧的天真爛漫,開始沉默而勤奮起來。付翊的本意是好的,飯桌一說,高劍第一個跳起來反對,鮮少說話的掃地余老頭也頗有范地搖頭。高劍:“江湖是一灘渾水,你們兩個人去太過危險了。小欣涉世尚淺,容易被騙,我覺得這一主意不妥?!?/br>高劍對付翊是有幾分恭敬,卻很有自己的主見和眼光。反觀付翊,他這個樓主當的甚是沒架子,卻還能這么平平穩穩地坐了快十四年。第3章沈暗他眉頭一皺,有些嚴肅道:“小欣也老大不小了,總是呆在霽月樓里也不是個事兒。子軒還小,霽月樓里一堆事兒,還指望高兄看著些。此行還得是我和小欣一起?!?/br>高劍仍舊反對,余欣生氣道:“高哥,現在南朝戰亂平息,天下太平,江湖平靜,我和樓主低調行事,不去主動找惹麻煩,能遇上什么事?”余欣作為霽月樓里唯一的女性,年紀小的時候,大家都把她當公主寵,因此她決定的事兒大家想勸也勸不動。高劍收了聲。余老頭也怕這個小祖宗,表示小祖宗喜歡怎樣就怎樣罷。付翊卻有些心虛地笑了笑,他的確不是會惹事的人,行事一向低調,看著沉穩可靠,然而似乎天生霉運,總會遇上禍事。付翊整理了下包裹,只帶了一套換洗的衣服,一些銀兩盤纏,再帶上自己的憫音劍。余欣即便是女兒家,但似乎是天生對胭脂水粉首飾裝飾不感興趣,行李也就一個包裹。霽月樓也算是出過一屆武林至尊的門派,如今卻是蕭瑟凄清無比。付翊和余欣出門時,秋風吹落了一整塊地的黃葉,門庭冷落,門前連經過的行人也少有。高劍站在門口送別,他左手邊拉著余子軒,右手邊站著垂老的余老頭。余老頭年齡和霽月樓一樣老,平日里只負責掃樹葉和打坐睡覺。高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