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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夜里,兩個人就著暗淡燭火,靜靜對座。齊安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可以那樣地靠近于他——正如自己夢中所見的那般,不僅僅是作為“工作伙伴”而已,他們隨意談天說地,宛如經年的老朋友。自上古流傳而來的浪漫,是一往無前的熾熱執著,那些古老的歌謠里唱啊,所愛隔山海,山海亦可平。可他所身處的娛樂圈,和那個人出身的頂級豪門,從出身背景到言行習慣,所隔又何止山與海。但是在這兩個頂級的名利圈里,卻又偏偏通行著同一種規則:談得了利益交換的種種糾葛,談得了紙醉金迷的浮華享受,談得了一擲千金的游戲人間,唯一談不得的,便只剩真心二字。因為對于這些人來說,一切永遠都來得太易,誘惑永遠都只增不減,感情的分量來得太重了、也太輕了,是以大家都不愿輕易觸碰于它。以至于捧著滿腔情意,尚要假裝滿不在乎。對面那人的呼吸清淺,見他遲遲不語,面上泛起些許的不自在:“齊哥?”齊安似乎從那些紛繁復雜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和緩的語氣帶有歉意:“不好意思,剛才一時間回憶起了很多事情……”韓嶼相當諒解地笑笑:“是我唐突了,那個,對你來說應該是很不好的記憶吧?!?/br>齊安的眼神柔和:對啊,本來應該是很不好的記憶。但是因為有了某人的存在,那似乎成了自己回憶里面,最為璀璨的一個夜晚。自那以后,星空傳媒上下被狠狠整頓一番,過了一段時間,許哥還是重新做回了經紀人的老本行。許哥對于齊安來說,是帶他入行的那個人,稱得上是亦師亦友的存在。聽說了新的經紀人鬧出來的這起幺蛾子之后,許哥這個護犢子的前經紀人,還是忍不住站了出來。再后來,齊安受到劉導的賞識,拍攝了那部金獎電影,在星空傳媒也算是有了后臺。在許哥的小心保護下,自不會再有那不開眼的用那種卑劣的方式設計于他。本來吧,在娛樂圈這樣不冷不熱地熬著,只要有戲可拍,齊安就懶得計較那么多東西。但是當聽說了韓嶼對柏越大獻殷勤的傳言之后,他才發現——其實除掉演戲之外,自己在內心里,還是斤斤計較著某些東西的。到現在仍止不住會覺得有些嫉妒和憤怒——嫉妒那個人得到的一見鐘情、不假思索的百般維護。憤怒那個人得到了卻不知珍惜,把別人的喜愛當成獵物來挑挑揀揀。他心中明白得很,比起自己這樣冷硬、桀驁、頑固不化,像柏越那樣鮮嫩、清純、柔軟可親,才是會被更多人所一見心喜的氣質心緒復雜地想到了很多往事,齊安面上的表情卻是波瀾不驚,他笑著說了句沒事,隨即岔開了話題:“說起來,能夠出入在那種場合,你們家的背景應該也不低吧……”“啊,還好啦……”被提起“后臺”這種事情,韓嶼有些不好意思,宛如作弊學渣碰到真學霸,氣場自行矮上一截——誠然,原身在娛樂圈混,并沒有借助家里的力量來為自己鋪過路,但是入行這么久以來,他從沒遇到過什么污糟事情,這背后若說沒有韓家的原因,那是不可能的。相比于出自貧寒之家,僅以一己之力在娛樂圈闖蕩的齊安來說,自己的經歷的確稱得上順風順水,可以說是很不公平了。齊安好像對此沒有什么在意的,他關注的反而是另一個問題:“那么你,當時怎么就想到進入娛樂圈了呢?以后打算一直做這個?”“唔,”韓嶼撓了撓頭,他想自己應該不會在娛樂圈呆得太久,“我那時對演戲特別感興趣,所以就一頭扎進了這個圈子……不過,應該不會以后都一直演戲的啦?!?/br>雖然說,原身對于娛樂圈是挺有熱情的,對于現在的韓嶼來說,演戲這件事情本身,也確實很有意思。但是,他終歸是一個龐大商業帝國的繼承人之一,即使沒有哥哥韓喬那樣出色的能力,他也遲早得回去給家里的產業搭把手。目前這部網絡劇播出的反響很好,即使在遭遇之前的照片風波之后,仍然給韓嶼帶來了不低的人氣。如果之后能繼續接到一兩部質量不錯的片約,又或是頗有人氣的綜藝節目,或許自己任務的完成,將指日可待。“也是啊,韓家的小少爺,遲早還是要回去繼承家業的?!饼R安順著調侃了一句,弄得韓嶼很有幾分窘迫,訥訥無言。這個問題的答案,其實并沒有超出齊安的預料之外。但是預想之中的結果,仍然令他心中有種空落落的感覺:和這個人相處的時間,可謂是有一天算一天,每天都得數著日子過。像是行走在空寂深山之中的虔誠信徒,有一天終于偶遇了當初在絕境中從天而降的那個世外高人。一開始,覺得只要能再見面,就已經很好很好了。可是生來貪心的凡人,漸漸地就會不滿足于這些偶然能得到的疏離接觸。他想要靠近一點。再近一點。甚至奢望著,能夠把那個人給永遠留下來——朝夕相對,緊密相擁,永不分離。所以在美夢終于成空的那刻,才會感受到現實的落差是這樣的令人失望。韓嶼見齊安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間有些低落,免不了勸慰幾句:“其實齊哥你的演技那么好,遲早有出頭的一天的,到那時,恐怕想請你吃個飯都難預約呢?!?/br>他是發自內心地覺得,齊安是天生適合吃演員這碗飯的人,片場上的隨意舉止,輕易就能牽動人心——這樣天才式的演繹者,不該被一直埋沒。想到自己得罪的大佬,齊安苦笑了一下,并沒有接他的話。對于后半句的調侃,齊安倒是認真地給出了承諾:“放心吧,就算別人請我,我都不去,但是只要你約,我隨時有空?!?/br>看著對方這樣鄭重其事的回應,韓嶼的心臟好像被貓爪子突然撓了一下:有點異樣的癢。那個人的表情無限誠摯,仿佛許下的是一個永不違背的誓言——只要你約,我隨時有空。如磐石無轉移。很多年后,韓嶼還是會時常想起這個燭光搖曳的夜晚。齊安的臉在飄忽的橘黃色火焰映襯之下,有種忽明忽暗的虛幻感,可是從他口中一字一句說出的諾言,卻如重千鈞,帶著那樣的真情實意:當時只道是尋常閑話罷了,不料那個人,早已在暗中傾注了太多不能宣之于口的繾綣情愫。————第二日一早,揉著眼睛起來洗漱的陳野被這兩個人的黑眼圈給嚇了一跳:“齊哥?我說你倆這是一夜沒睡???”坐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