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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的傳音鈴響了又響,震得他的腕子狂抖,偏偏他還穩如泰山,一邊嗑瓜子一邊給洛庭之講:“這個魂獸呢其實就是你身體的一部分,剛開始肯定需要磨合,我家大鳥那時候剛載我還撞過樹呢!主要是你不能怕它,不能排斥它,要接受它,要愛它、關心它……”陸沁一邊說一邊磕出瓜子仁遞過去,他肩上的金雀“嘰”地一聲叼走吃了,在他頰邊抖著翅膀蹭。洛庭之有些迷茫,“我不知道如何與它對話。我和它是敵非友,都在爭奪支配這副軀殼?!?/br>陶攸寧點頭,“大部分以魂飼獸都像我們這樣,在戰斗中凈化被魔氣侵染已經死去的靈獸,對方甘愿為我們驅使,所以成契之后不存在排斥一說。何況我們成契之后,人主與魂獸仍是分開的個體,但師弟你……”“也不是完全分開的吧?有時候也可以合體啊,無憂不是也可以變成你的眼睛嗎?”洛庭之有些訝異,“什么意思?”他被困在谷中五年,不知在這五年內,分魂御獸之術早已今非昔比,魂獸不再單純是進攻時的伙伴。他只從近些日的經驗中隱隱約約察覺出來,陶攸寧可以看見無憂看見的東西。“我與無憂的契合度比較高,平時可以透過它的眼‘看見’。但去年我發現,我將無憂收回體內之時,它可以變成我的眼?!碧肇鼘幗庀卵矍暗慕z帶,蒼白地笑了一下,“你們別被嚇到?!?/br>“什么話!”陸沁擺擺手,“波斯貓,挺好看的?!?/br>他本來就白,常年不見光的眼皮更是玉雕一般。他睫毛輕顫,如兩只蝴蝶拉開帷幕,露出一雙稀世罕見的陰陽眼。左眼純黑,深不見底,右眼月白,空洞無物。無憂湊過頭來,輕輕舔舐他的臉側。陶攸寧翹起嘴角,“無憂,來?!?/br>他打了個響指,無憂便化作光點與他融為一體,繼而他渙散的雙眼一跳,變成一雙濕漉漉的黑眼睛。那是一雙鹿的眼睛。天真,純潔,充滿生命力。“哇,”陸沁捂著心口倒下去,“陶師兄你別這么看我。你真的……我真的要愛上你了??!”陶攸寧笑起來,露出嘴角一枚淺淺的梨渦。洛庭之大震,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仿佛做夢一般。下一刻,陶攸寧晃了晃腦袋,又沖他點點頭。“哈哈哈?!标懬咭话驼婆脑谒绨蛏?,于是那雙鹿眼一晃,恢復如初。陶攸寧有些赧然,又打了個響指,無憂從他體內跳出來,站直了抖了抖毛,意猶未盡似的圍著他蹦來蹦去。宛如一場幻夢一般,洛庭之悵然若失,戀戀不舍地望著他無神的雙眼。“別看啦。就像請無憂上身一樣,看見是看見了,可人腦變成鹿腦,也就傻了?!?/br>無憂聽見陸沁說它傻,氣得去頂他,卻反被抓住鹿茸一頓好擼。陶攸寧系好絲帶,抬頭望向洛庭之,“算起來,及冠之后就再沒這樣好好看過你……真的大不一樣了啊?!?/br>洛庭之喉間哽咽,撲上去抱住了他。陶攸寧二十那年,就瞎了。“咦,快看,那是陶師兄和顧六少嗎?”洛庭之猛地抬起頭,把偷偷看熱鬧竊竊私語的人嚇了一跳,趕緊灰溜溜地跑了。陶攸寧突然感到一陣不自在,洛庭之的氣息,洛庭之的胸膛,洛庭之的手臂……無一不讓他想到昨晚!他面紅耳赤,不著痕跡地把他推開。“其實我也可以!”陸沁憋了好久,興高采烈地到陶攸寧面前邀功,“我有次酒喝多了睡午覺,元神附到了大鳥身上,跟它一起上天入地的可爽了!”陶攸寧噗嗤一聲笑了,“確定不是你做夢嗎?”陸沁原本滿臉得意,聽他這話下意識要反駁,結果居然被他問住了,一臉震驚,“你說的好有道理哦!”回客棧的路上陶攸寧就開始發愁。果不其然,待他沐浴更衣,合衣準備入眠之時,門口又傳來一聲“師兄”。可憐兮兮的。洛庭之察覺到走廊上有人探頭探腦地往這邊看,但他毫不在乎。“師兄不管我了么?!?/br>“怎會?”陶攸寧原本打了幾篇腹稿,一心疼起來什么都忘了,嘆氣道,“快進來吧?!?/br>洛庭之頓時開心起來,昨天他來得太晚,沒仔細瞧,今天房內燈點得亮亮的,他看這看那,十分新奇。陶攸寧的外衣在床頭疊得整整齊齊,遮眼的絲帶隨手折了兩記,將垂不垂,看著撩人。他看見桌上放著一疊符紙,“這是什么?防我的么?”“不是?!碧肇鼘幮ζ饋?,“給陸沁驅蚊的。陽春三月,不知怎的竟有蚊子,許是他天生遭人記恨,蚊子也不例外,昨天晚上給咬了好幾個包?!?/br>他垂下眼,拿過青梧道人給的縛魂索,心里苦笑,也不及他房里這只大蚊子,咬了他可不止……他不敢再想,“師弟,冒犯了?!?/br>“師兄要捆我?”洛庭之訝異,有些難過,繼而說道,“好吧。師兄哪怕要殺我,我也不躲?!?/br>“傻話?!?/br>陶攸寧栓住他兩個手腕,中間留出不少距離,雙手仍能擱在身側。洛庭之笑道,“就知道師兄不舍得。這樣能捆住什么?”“怕你變成小貓又變不回來?!碧肇鼘幣呐乃?,“睡吧?!?/br>洛庭之頂道,“不是小貓?!?/br>陶攸寧失笑,“好,是小老虎?!?/br>他留了一豆燭光,給洛庭之又張羅了一床被子,背對著他躺下,良久還是說道,“慢慢來,別怕?!?/br>“嗯?!?/br>夜深人靜,西川閣栽了滿山梨花,夜風簌簌,旅人宛如一葉小舟泊于花海。昏暗燭光中,洛庭之并沒有睡。他盯著陶攸寧雪白的頸子,上面有一個清晰的咬痕。半夜陶攸寧是給熱醒的,不知什么時候洛庭之已經鉆到他被子里。陶攸寧快崩潰了,正好聽見窗外一聲聲嬰兒啼哭般的貓叫。這狴犴到底行不行?為什么跟家貓一起發春?陶攸寧簡直想摔門去找陸沁,雖然那家伙睡相極差,有時還會流口水,但至少……安分!但是又不能不管洛庭之,萬一他獸性大發,出門糟蹋姑娘了怎么辦?別說姑娘,小子也不行。陶攸寧只好把他翻過身去,用全身的力氣壓住他。好在那狴犴今夜不很執著,洛庭之可能覺得這么被抱著也挺舒服,竟然安安穩穩地睡了過去。玉歧子下落不明,留在西川閣也是看閣主們踢皮球,次日陶攸寧就帶著鳳棲宮弟子回到金陵,御劍至山頂時,竟紛紛揚揚落起小雪。鳳棲宮紅木碧瓦,遠觀宛若一只火鳥振翅欲飛,盤踞于青鸞山上。東麓共有兩千多節石階,直通往正殿,從上空俯瞰,仿佛一道銀瀑掛于山間。每當旭日東升,又如一匹金紅織錦掩于叢林之下。本來入春樹木都已生得郁郁蔥蔥,不知怎的又下起雪來。江南春雪留不住,覆了薄薄一層,斑駁寥落,宛如回憶一般模糊不清。掌事的都不在,門口掃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