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瞅著三更將近,外頭的梆子聲遠遠傳來,更顯得空曠寂靜。杜側妃支起身子,輕輕叩了叩床頭的木板,喚了如意起身。 如意披了件外衣,掌著燈來到杜側妃面前,方要問側妃娘娘何事,便被杜側妃拉著坐在了床頭。 伸手從枕頭底下摸出如意當年的賣身契,杜側妃遞到了遮著玻璃罩子的燈臺下,叫她看仔細:“如意,早先便允了你,一定要還你的自由身。只因我私心里不舍得你,才拖到了如今?!?/br> 杜側妃目光灼灼,將那張賣身契遞到燈臺下,看著它被火舌一卷冒了縷黑煙,方才扔到漱盂里頭。 望著陪了她近十年的丫頭,杜側妃目光里露出不舍之意:“今日將賣身契一把火燒去,你便是個自由身,明日一早出府,不必再留在這里當個奴婢”。 主子原是如此允諾過,如意戀著主子孤苦,空頂著側妃的名聲卻孑然一身,終是不舍得分離,這才一拖再拖。 今日見主子燒了賣身契,如意并不覺得有多歡欣,反而眼眶一熱,落下了淚來:“若不是側妃娘娘當年買下了奴婢,奴婢如今還不知道在不在人世。別人不曉得主子的主,奴婢卻都瞧在眼里。這紙賣身契,您燒與不燒都一樣,奴婢愿意一直陪在側妃身邊?!?/br> “不一樣的,如意,你打起精神聽我細說”,杜側妃披了件寢衣,連日的勞累令她添了深深的黑眼圈,蒼白的臉色襯得一雙眼睛格外幽深。 青絲如瀑般披灑在月白的寢衣上,杜側妃因著激動渾身微微發抖。 她開了炕桌最低層的抽屜,將早就準備好的那只帶著子母鎖的銅匣子、還有一紙薄薄的房契一并取出,擺在如意面前。 “成與不成,我都決意要搏一搏,如意,便只有你能幫我?!倍艂儒f得鄭重,又在炕上端正了身子對著如意重重一拜。 如意唬了一大跳,顧不得那匣子與地契,便往腳踏上一跪,直著身子去扶杜側妃,顫聲問道:“主子有話只管吩咐,這是要做什么?” “如意,你過來坐下,聽我仔細與你說”,燭火盈盈下的杜側妃寧靜沉穩,哪里是素日膽怯羞澀的樣子。 第三百三十五章 約定 將房契遞到如意手上,杜側妃鎮靜地說道:“這便是當日你去交割的京效那處宅子。明日一早,我會向辛側妃求一道放你出府的恩典。你收拾好了包袱一早便走,莫要叫世子碰上?!?/br> “好端端的,側妃娘娘為何要放如意出府?”如意眼中汪著淚意,緊緊咬住嘴唇,不安的感覺愈來愈濃。 杜側妃看似鎮靜,微微顫抖的手也出賣了自己的心情。她將匣子往如意面前一推,再將兩把銀制的鑰匙遞到如意手上。 杜側妃沉聲說道:“你聽好了,這只匣子是我的整個身家性命,我如今將她托付給你。我以三月為期,若去京郊的莊院尋你時,你只須物歸原主,咱們主仆兩個尋找機會東渡,離開這里去扶桑?!?/br> 杜側妃手里有好幾處房產,最寒酸的便是這處城郊的農房。坐落在城北的蔡家莊,全村統共不過二三十戶人家。 那處房子只有前后兩進的小院,一共三間茅草屋,最為偏僻簡陋,如今只留了一對老夫妻看守門戶,外帶養雞種菜自足自足。 不留她在京中暫避,卻要藏身在最為貧瘠之處。如意抹一把臉上的淚,顫聲問道:“若是如意三個月之內等不到側妃,又當如何?” 杜側妃已考慮清楚,拿了那把略長些的鑰匙開了匣子,里頭除去一只黑魆魆的小鐵盒,另有一沓百兩一張的銀票,總有百十來張。 還有些珠寶首飾,都被仔細裹在綢布里,歸攏得整整齊齊,連杜側妃往常最喜歡的一對紅珊瑚耳墜,也被她收在了這里。 杜側妃指給如意看:“若我三個月不曾尋你,這里頭,我為你準備的這些財物,足夠你隱姓埋名,富貴一生。你拿著這些東西,尋個自己喜歡的地方安家,找一個老實可靠的人,快快活恬過你的日子?!?/br> 如意淚如雨下,總覺得以三月之期,自己十之八九等不到杜側妃前來相會。她哀哀抓住杜側妃的衣襟,淚珠撲簌撲簌滾落上頭:“側妃娘娘到底要做什么兇險的事,留如意在你身邊,或許能幫襯一二?!?/br> “旁人幫不上忙”,杜側妃淡淡一笑,朦朧的燈光下有些虛幻的傷感:“你聽我把話說完。若你等不到我,便拿著這對耳墜替我立個衣冠冢,逢年過節燒些紙錢,也是咱們主仆一場?!?/br> 不顧如意臉上哀痛欲絕的神情,杜側妃心里其實刀絞一般,自己與虎謀皮,成與不成只是兩可之間。 深吸一口氣,杜側妃將最后的話說完:“如意,你離開之前,還要替我做件事情。安國王府你是回不來了,便把那大匣子里頭的小匣子取出,連同鑰匙,一并送去陳閣老府上?!?/br> 杜側妃仔細想過,最好是能將密信送到夏閣老府上,只是以蘇暮寒心機之沉,若他不應承自己,自然會往別處留心。夏家樹大招風,只怕如意沒有命走到那個地方,這才退而求其次,想到了陳閣老府上。 如意臉上淚落不止,還是堅定地接了杜側妃遞過來的匣子,重新俯身向她重重叩了三個頭:“奴婢以三月為期,在蔡家莊恭候側妃娘娘”。 翌日一早,杜側妃待不及用,便去尋辛側妃說話,只說如意昨日接了家信,母親危在旦夕,想要見她一面。 杜側妃面含不忍,與辛側妃說道:“我如今是一眼望到頭的命,何苦留著身邊的本份人陪自己苦捱。這丫頭正值青春韶華,已然陪了我近十年,正好借這個機會給她個恩典,叫她一家人骨rou團聚?!?/br> 便將自己把如意賣身契燒掉,允她自由身的事情說了一遍。杜側妃嘆道:“我送了她二十兩銀子為母親請個大夫,這筆小錢于我們姐妹不過是幾件衣衫,于那丫頭,到是一家活命的根本。若能僥幸救得她的母親,也是咱們姐妹功德一件?!?/br> 話說到這個份上,辛側妃沒有理由不允。當年兩位側妃入府,楚朝暉都是叫她們自己挑了貼身丫頭,攥著她們的賣身契。兩個側妃院里的人,并不是安國王府里家生的奴才。 如意是杜側妃自己的人,只要她愿意,自然可以將如意放出府去。何況這一個丫頭的去留,在內宅本不理順的安國王府,并沒引起旁人的注意。 辛側妃撥了出府的對牌給杜側妃,又怕她身邊失了如意一時缺人手,便問中有合意的人,想再從府里補個缺過來。 杜側妃卻道:“人多眼雜,我遣如意出去,還有一樁便是為得那個佛龕后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