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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安居樂業。這般富庶之地,太守府卻是一窮二白?!?/br> 提到因自己這一行人下榻,那驛館竟是由吳太守拿自己的銀子略做修繕,墻皮都是新刷,夏鈺之便有些哭笑不得。 他一五一十認真回稟,講到無錫太守連端午節宴客還要借當地富商的別院,夏閣老臉上浮起奇怪的神情:“修建官衙、驛站、水利、橋梁、道路,這本是地方設施,都該由地方官上折子,內閣交由戶部撥款,何至于地方官自貼銀錢?” 陳如峻才入內閣,不便答話。夏閣老凝神回思,篤定地說道:“老臣在內閣多年,記得清清楚楚,從未接到過吳太守要求撥款的折子?!?/br> 夏鈺之據實回道:“因揚州與無錫兩地相差太多,臣覺得疑惑,也曾向那吳太守問起。吳太守說是折子確曾遞過幾次,只是都被戶部駁回,才一拖至今。那無錫館處在鬧市之內,出入確實極不方便?!?/br> 崇明帝聽得眉頭緊緊蹙起。尋常下榻,自然只是添些麻煩。若遇了傳遞朝廷公文之類的加急,安排對方在這里歇腳,離得府衙太遠,輕則費時,重則誤事。 吳太守此人,崇明帝有些印象。本是先帝十二年的進士,入仕尚在自己之前。聞說當日金鑾殿上一番對答,甚合先帝心意,當場便欽點了無錫的郡守。 后來無錫撤郡并府,他憑著多年的政績任了太守,此后便再無建樹。 早些年崇明帝任職戶部,還曾見過吳太守入京述職。時隔多年,打從自己即位起,便再未見過此人,崇明帝才一時記不起他。如今略略回想,還能憶起對方那濃眉大眼的耿直形象。 吳太守言之鑿鑿遞過折子,內閣卻又從來不見,這雙方崇明帝都信得過。那便只有一個猜測,就是這吳太守的折子被人半途截留,直接送進了戶部批復。 抽三留七這樣的荒唐事,以吳太守的為人斷然不會去做。也是因此,他請求撥款的折子便被錢唯真淹沒。小小的揚州郡動輒便要到幾萬兩的白銀,無錫卻連個銅錢也瞧不見。 第二百五十七章 獨善 揭開朝堂上粉飾的太平,自己眼皮子底下曾藏著這么一起子小人。 崇明帝腦子轉得飛快,以手叩擊著寬大的雞翅木書案,冷冷而笑:“錢唯真錢大人,若朕記得不錯,他祖籍便是揚州,地道的江陰人?!?/br> 單憑一群地方官,無法抱繭成團,必定要有身居高位的大臣挑頭才能托起。 就著崇明帝的話,想起鬼鬼祟祟兩次進入一味涼茶樓的劉本,夏鈺之大膽進言:“不獨是錢尚書,還有那都察院御史劉本,也是江陰本地人,與那江陰的太守本是連襟,他有些行為欠妥,臣尚在查實?!?/br> 潛龍衛初立,夏鈺之手中權限增大,查證幾個朝臣,自然是他的份內事。 崇明帝面沉如水,鄭重吩咐道:“給朕牢牢盯著這幾個人,且看他們翻出怎樣的浪花?!?/br> 見崇明帝動了薄怒,想起自己幾年蹉跎,陳如峻將手中茶盞重重一放,嘆道:“都是江陰幫誤人,若不是鈺之此番偶遇,幾乎又埋沒一位忠臣。臣在淮州時,也聽聞過吳大人的清名,委實是勤政愛民的好官?!?/br> 敬重吳太守的為人,記著當日夜宴上吳小姐化解另兩位小姐爭斗的不卑不亢,夏鈺之對這家人添了許多好感,不覺多了兩句嘴:“不獨是吳大人受了排擠,吳大人的公子,早已是兩榜進士出身,卻因吳大人兩袖輕風,無有銀錢周旋,如今在家閑了幾年,很是令人寒心?!?/br> 指點江山、激揚文字,憑著年輕人的朝氣與銳氣,去做一番利國利民的大事,朝堂里最需要這樣一股新鮮的血液來帶動起勃勃生機。 崇明帝與陳如峻都是科舉出身,最理解這樣的蹉跎會如何磋磨盡了年輕人銳意進取的朝氣。崇明帝聽得眉頭深深皺起,怒道:“如此看來,吏部也不干凈,三省六部,總要由內閣好生梳理?!?/br> 夏閣老總攬全局,已然處置過幾個在其位不謀其政的官員。如今有了陳如峻相助,內閣更是風生水起。他躬身領命,慨然應道:“老臣必不辜負陛下所托?!?/br> 清官難為,總不能叫忠臣白白寒了心。崇明帝當機立斷,也不等到年終,直接頒發圣旨,宣那無錫太守吳大人即刻入京?!?/br> 忠臣良將,都是國之棟梁,以吳太守的才能,屈居一府太守,的確有些大材小用。這般耿直與正氣之人,崇明帝想將他留在朝中。 君臣這里議定,本想先由內閣雷厲風行,直接調取戶部帳冊,細細查詢歷年的撥銀明細。再略一合計,這個法子行不通。 錢唯真老jian巨猾,昔年崇明帝在他手下任職,只是查覺銀錢流向不對,卻尋不出他的馬腳。何況如今,君在明他在暗,錢唯真自然更添了謹慎。 崇明帝眼望下頭兩位重臣,問道:“不知兩位閣老可有什么好的法子?” 夏閣老尚在凝思,陳如峻忽得拍手笑道:“銀錢流向不對,大約存得便是張冠李戴之舉,數目上不敢出錯。臣私下揣測,江陰幫阻撓吳太守入京,難保沒有借過無錫的名頭兌過銀子。如今正有個妙計,還要從湖廣總督許三年許老將軍身上說起?!?/br> 前兩日內閣剛收到了許三年的奏折,老將軍脾氣十分火爆,說是湖北、廣西等地軍中都被無故克扣了軍餉。他下令細細排查,這才發現竟是有人打著他的旗號從戶部冒領這些糧草,卻并不發往軍中,如今不知去向。 單看一封奏折,就可以想見老將軍要跳腳罵娘的急性子。許三年卻是粗中有細,一旦發覺有異,便細查了這些年的軍餉。發覺不過五六年的功夫,戶部有人用這種辦法克扣糧草,從最初的三五萬擔,到如今的十余萬擔,簡直有恃無恐。 因是國庫充盈,撥去軍隊的糧草從來只有富余,萬萬沒有虧空。不想竟有人盯上了這塊肥rou,從將士們口中貪墨,簡直罪大惡極。 因怕軍心動搖,老將軍瞞下了此事,在奏折中細細寫明,全權交由內閣全權處理。他只在奏折最后寫道:“湖廣兩地尚且如此,懇請陛下詳查其余幾處大營的軍餉,未知邊城將士戍守在外,夏衣冬糧是否充足?” 因是邊城連年征戰,往日又是蘇大將軍親自鎮守,撥去邊城的軍餉最為優厚,夏衣冬糧自然無憂。老將軍折子里不好明說,他關心的其實是,是否有人也打著蘇睿的名號,要走了一部分軍餉,便如湖廣兩地一般人間蒸發,如今亦不知去向。 越是這般名頭太大的人身上,越發沒有人細查。任誰也想不到,有人敢從蘇睿、許三年這樣的開國功臣手里虎口奪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