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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一黑衣人朝那負手而立的男子深作一揖,道,“師父為何這么晚過來?” 那男子輕嘆了口氣,望著漫天飄雪,神情亦飄忽,說,“秦介安排的眼線,都查清了嗎?!?/br> 黑衣人點了點頭,額角微微冒汗。他一把扯掉面紗,壓低聲音道,“姚秉謙已死?!?/br> 那男子眸光一閃,說,“姚秉謙何時被秦介買通了?” “秦秀秀身邊的小廝,都是姚秉謙擅自安排的?!蹦呛谝氯艘琅f面不改色。 “我苦心栽培他多年……”那男子沉吟道,“當初我設天機堂,訓練出你們一批人,目的就是替我拔掉威脅不夜城的眼中釘、rou中刺。沒想到百密一疏,卻是栽了自己人手里?!?/br> 那黑衣人皺了皺眉,沉默良久,說,“師父未雨綢繆,秦家……永遠也翻不了身了?!?/br> “你不怨我?”那男子問。 黑衣人隨即搖了搖頭,說,“師父一早就說了,我不是秦家人。無論秦家發生什么事,都與我無關?!?/br> 那男子定定地注視著他,感慨道,“肅兒,你能回天機堂為師父分憂,師父很是欣慰。只是委屈你了?!?/br> 那黑衣人眼底一黯,說,“有心月留在夜宮,我也不需露面了?!?/br> 那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是他大師兄。無名派這筆賬,我遲早跟他們算清?!闭f罷哼了一聲。 “有一事,還請師父責罰?!蹦呛谝氯恕班弁ā币宦暪虻?,低頭不起。 “怎么?” “我同展皓他們被困無名派,逼不得已向無極真人口述了……” 那男子身軀大震,眼角驀然一搐,但聞那黑衣人繼續說,“我故意打亂口訣順序,漏掉了幾處重要字句……但泄密畢竟是泄密,何況是本門心經……望師父……” 話未說完,那男子登時打斷道,“不必了?!?/br> 那黑衣人聽罷一怔。 “你也是從鬼門關走了一趟的人,死里逃生,就別計較這些了?!蹦悄凶拥?。 “是……” “肅兒,”那男子彎腰將地上人兒扶起,說,“我從小看你長大,天機堂里,亦最為信任你?!鳖D了頓,繼續說,“若不是這樣,我也不會單獨派你接近不死靈?!?/br> 話音一落,那黑衣人不禁眉頭一皺。 “不死靈如果不能為我所用,落入邪魔歪道,只怕會荼毒蒼生?!?/br> “師父的意思是……” “月池審判那天,我會動用九天玄火爐,將其灰飛煙滅……” 那黑衣人聽罷失聲道,“師父!” 那男子重重地咳了幾聲,說,“我意已決?!表庖涣?,問,“你把她關哪了?” “按師父命令,關在了懺悔牢?!?/br> “萬符道可有什么動靜?” “沒有?!?/br> 那男子緩緩地點了點頭,說,“這丫頭性格偏執得很。要是被人冤枉,斷然不會逃走。雖說如此……” “弟子安排了看守的人?!蹦呛谝氯说?。 那男子瞅了他一眼,仰面望著雪青蒼穹。 天快亮了。 “明日定大晴?!?/br> 此時此刻。 隱匿在一派漆黑里的人兒,凍得渾身僵硬。 她眼睜睜看著那言語完的二人道別,只覺冰寒刺骨。 沒有一絲震驚。 有的僅僅是腦海里長久的空白。 一切仿佛都有了答案…… 無憂怔怔地注視著那個目送男子離去的黑衣人,突然眼前朦朧不清。不知是不是被雪花染了眼。她的耳膜,被那幾句話刺得生疼。 “我單獨派你接近不死靈……” “不死靈荼毒蒼生……” “九天玄火爐,將其灰飛煙滅……” “灰飛煙滅…………” ……………… 無憂霎時笑了。她背過身,躲開了那黑衣人警覺的目光,順勢倒進了雪地里。 她好像看見了月亮。圓圓的,猶如一個大銀盤般嵌在七里鄉的夜空。 雪花一片一片地,落滿了她一身。 可她再也記不起三水爹爹他們的樣子了…… 記憶的淡漠,似深冬的鵝毛大雪,掩蓋了所有蹤跡。溫暖的,美好的,亦或是辛酸不舍的。 什么感覺,都冰冷。 只有冰冷。和麻木。 在即將逝去的黑夜里,她孤零零的身影,像極了一只鬼。 雪漸漸停了。 無憂亦驀然停住了腳。 陌生。 她不知自己在哪。又要去哪。 回應她的只有天邊倏爾播撒的幾縷曙光。 一片雪白的宮殿由此鍍上了一層金邊。 如此光芒萬丈的景色里,一弱不勝衣的女子正滿眼驚恐地盯著她。 像盯著一個怪物。 “你……”秦秀秀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幾步,難以置信道,“你竟從禁地里逃出來……” 無憂聽罷眉頭一皺,一個閃影站在那秦秀秀跟前,冷冷問道,“柳兒呢?” 秦秀秀頃刻花容失色,顫聲說,“大婚時她……她被秦介染指,被,被接回晉家了?!?/br> 無憂頭腦登時“嗡嗡”作響,她又哭又笑,心如刀絞。 痛感,是一剎間爆發的。 一腔冰寒,突然透來一絲暖意。 源源不斷的炙熱,自她手腕,逐漸蔓延至全身。 然而越暖,她心越痛。像被一把尖刀一點一點地剜掉。剜得只剩一灘摻著冰渣的血水。 事實上,真有一把尖刀。 無憂不經意低頭一看,看到了一雙玉蔥般的手和手面上迸撒滾落的血珠。 她感受不到鋼鐵的冰寒,她能感受到的,僅是冰寒后一陣急過一陣的刺痛。 但這份痛遠遠抵不上心痛。 “你為何……”無憂疑惑地看著那雙恐懼到劇顫不已的瞳仁,說了三個字。 二人四目相對。 空氣好似凝固。 “若不是你苦尋心月,逼他回來,我們現在早就不問世事,逍遙快活去了??!” 無憂聽罷忽地笑了。她目不轉睛地盯著面前又怒又怕的女子,說,“我何曾逼過樓心月?” 秦秀秀哼了一聲,冷笑道,“你以為我不知?你和晉家那個白銀余孽,分明就是一伙兒的!”頓了頓,轉而說,“要不是你勾結生死門的千里紅殺害霍前輩和玉嬤嬤,那個晉行風怎會有可乘之機!” 話音一落,猶如五雷轟頂! 無憂死死地抓著秦秀秀的手,喝道,“千里紅殺了玉嬤嬤?!你為什么不早說??!” “哼……我沒說是因我萬萬沒想到是你向生死門透露了我們的行蹤??!” “我沒有??!” 幾乎是燎原般的憤怒之意霎時充塞滿腔!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有就有,沒有就是沒有! 這世上為何有污蔑? 這世上為何又要有欺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