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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自然沒見到?!?/br>“那第三次呢?”說到這第三次,史永福自己都有點窩火,“第三次,我給人算卦,那人好生不要臉,我算出他老婆紅杏出墻,他不信,還讓自家小崽子拿石灰丟我。我眼睛纏了好幾天白布不能見光,中間你爹就來了,你說倒霉不倒霉?!”穆離鴉姑且算是信了,“大概天意如此吧?!?/br>史永福這會不急著走了,放下行囊,看著他這幅模樣,猶豫片刻,最后沒頭沒尾地說了這么句話:“你不要恨他,他其實也很矛盾?!?/br>“沒有?!?/br>隱約知道他所指何物的穆離鴉垂下眼,“我從沒恨過他?!?/br>怨懟是有過的。為什么穆弈煊對他總是那樣嚴苛,哪怕他做得已經很好了還是吝惜于夸贊他幾句。在他的整個童年和少年時期里,他對于父親的印象不是總在劍廬忙碌就是有事外出,而即使他留在家中,分給他的時間也那樣少,有時候他都忍不住自我懷疑,懷疑父親在為母親的死而遷怒。但這些事情他是不可能說給史永福一個外人聽的,更何況他那點微不足道的情緒已經隨著另一個人的死去而被永遠地磨滅了。他想要再見到穆弈煊,哪怕只是兩個人坐在庭院前不說話也好。他想念自己的血親,想念得無數次夜里都禁不住無聲地哭泣。“如果我有這樣一個孩子,我應該不可能做得比他更好了?!?/br>說著一番話時,史永福沒有避開薛止,“太難了。要是我的話,我甚至連面對你都做不到,你父親已經做得很好了,你不要恨他?!?/br>穆離鴉的手指攥得緊緊的,指甲近乎嵌進rou里,“為什么?”史永福的這一席話完全戳在了他心中最隱秘的角落。過去他也曾思考過,他是不是哪里不好,為什么連同祖母在內的每個人都讓自己不要對父親心懷怨恨。“你還記得你的母親嗎?”“印象不深,但是記得?!?/br>每個孩子都有親近母親的本能,他也不例外。哪怕他的母親并不愛他。從未有人和他說過,她為什么會這樣厭惡他,厭惡自己的孩子,他只是在一次次瘋狂的抗拒后,麻木地接受了這樣的事實。“你記得她是做什么的嗎?”“我不記得了?!?/br>她在他出生的當天晚上就瘋了。瘋了的三年里,只有她的丈夫一個人能夠靠近,而即使是靠近,也必須要格外小心。在某個父親前去探望她的夜晚,他悄悄地跟著去了。在院子外面,他想的是,只看一眼,只看一眼就好,看看自己的母親是什么樣的人。溫柔的月光如水一般滑落,潺潺流水里漂浮這細小的花瓣,他看向那亮著燈火的屋子,想要再走近一步,萬一這一次她能夠接納他了呢……“你不要離開,你不要離開,不要去,那孩子是惡鬼,是災星,你必須要立刻殺了他,不然穆郎你……”她撕心裂肺地吼著,“你必須殺了那孩子!你必須殺了那孩子,我最后悔的就是生下了他!”他再聽不下去了,就這么捂著耳朵往回跑,好像就這樣就能講那些刻毒的話語遠遠拋下。不過那個夜晚以后,他再也不會纏著阿香和祖母,問她們自己的母親去了哪里,她什么時候回來,以及她是不是不要他了。他為自己編織了一個謊言,一個有關母親的謊言,在那個謊言里,她只是病了,所以才不愿意見他。最后在一個滿月的夜里,她偷偷從家里溜了出去。不知道她悄悄謀劃了多久,沒有任何人發現她的失蹤,哪怕是那些最為警醒的鳥雀,都因為害怕刺激到她,而在送藥以后悄然地遠離了她居住的院子。她一個人上了山,利用曾經的定情信物開了劍廬的門,走進去,跳入了劍廬背面那汪清澈的寒潭里,單薄的衣裙吸飽了水帶著她下沉,而長長的黑發如水草一般飄散。直到天亮以后,劍廬里的人才發現那泡得浮腫泛白的尸體。她到死都不肯閉上那雙曾經美麗的眼睛,好似在用自己的性命詛咒那從她身體里降生的孩子。他的父親表面上沒說什么,但是任何人都看得出來,他消沉了很久,近乎去了大半條命。像他們這樣人和妖怪的混血,壽命雖不像真正的妖怪那樣漫長,卻也比凡人長太多。即便如此,穆弈煊都再未續娶,好似真的斷絕了所有與情愛相關的事情。這些連薛止都不曾知曉的往事被他死死地藏在心中的一個角落里,小心地不讓任何一個人發現。可如今,這些東西被眼前這靠算命為生的男人全部翻了出來。“你母親她和我母親是一樣的人,能通陰陽和未來?!?/br>穆離鴉沒有說話,就聽史永福源源不絕地說著,“我母親也并非天生眼盲,她前二十年也和普通人一樣,雙目明亮,直到生下了我?!?/br>“她給我算了一卦……這是她們這種人的傳統,不論是男是女,都要為他們的未來算上一卦。她給我算了一卦,算出我少年失明。天道就是這樣,一物換一物,要是想要改命就必須付出代價,所以為了我能保住雙目,她瞎了。我知道以后很是震驚,她還安慰我說這是好事。我問她什么是壞事,她沒有說?!?/br>史永福兜了這么大一個圈子,大約就是為自己接下來要說的東西做鋪墊。穆離鴉已經隱約猜到了他要說什么。果然史永福繼續說了下去,“你出生的時候,你母親也給你算了一卦?!?/br>穆離鴉抬起頭,“結果呢?”他以為自己能夠接受。畢竟他連她那些飽含怨毒的瘋話都能一句句地記下,每到夜深人靜時分,一個字一個字嚼碎了,將里邊的恨和厭惡慢慢體會個透徹。“她在你的眼中看到了你父親的死相?!笔酚栏I詈粑?,大概是意識到這些話對于他來說實在是過于殘酷,便壓低了嗓音,“還不止,不止你父親,她看到了許多人的死相。她在你的眼里看到了穆家的覆滅?!?/br>“再過一會就進城了,到時候會有人來查,都是例行公事,你們在后面坐著讓那些官爺看一眼就好?!?/br>車隊領頭的大胡子男人再前邊吆喝一嗓子,后面幾個人里一個病著一個不善言辭,只剩下史永福探出半個腦袋應聲,“真是麻煩您了?!?/br>穆離鴉昨夜在雪地里受了寒,白日里發起燒,連站起來走路都有困難,更不要提騎馬進城了。虧得史永福這人機靈,聽到外頭有車馬聲,發現是做生意的商隊,跟兔子一樣嗖地就溜出去攔車。領頭的大胡子生了副兇神惡煞的長相,可本質上是個好說話的善人,見他們帶了個病人,二話沒說就要副手騰出半個車廂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