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樣子，只能咧嘴笑笑。接著又轉回眼看著宋堯慢條斯理一絲不茍地收拾東西，見他完全沒有要招呼自己的意思，起身說了句“你忙，我先走了”就伸手去開門。

宋堯沒有聽見預想中的開門聲，就想看看穆宬想搞什么鬼，沒想到剛一轉身臉就貼上了穆宬的。穆宬把手背在身后俯首看著宋堯向后一退那一瞬間的慌亂，笑著朝宋堯邁出一步，伸頭在宋堯耳邊悄悄說了一句：“古時候上京趕考的書生和隨行的小書童關系很微妙的說?！?/br>
宋堯耳根刷的一紅，睫毛慌亂地撲閃著，愣了片刻趕緊繼續整理東西來分散注意力，手忙腳亂間還不小心撕掉了一頁書角。當然，宋堯的措手不及是因為穆宬突如其來地拉近距離，而并非他的話，因為宋堯根本沒有心思細究他話里的意思。隨后宋堯弱弱地抬頭補了句：“謝謝你送我回來，有空再聯系?！?/br>
“好，這可是你說的?！蹦聦k彎腰拾起飄落在地上的書角，起身時還偏著頭去捕捉宋堯躲閃的眼神，看著宋堯害羞的樣子又實在不忍心繼續逗他，就挺直腰身笑著關上門走了。

“你們很熟？”宋堯呆立著一動不動，直到胖子開口，他才緩過神來：“額，算不上，一般吧?！闭f完眼睛死死盯著緊閉的門平復呼吸。

下樓過程中穆宬心情甚是愉悅，因為他發現，宋堯羞怯臉紅的樣子跟淺淺笑起來的時候一樣好看，甚至還有些……撩人？

圖書館是個好地方，他不僅為想學習的人提供了安靜的環境，也為暗中偷看心上人的人提供了好角度，更為蓄意向志同道合之人表明心跡的伺機而動的人留了契機。

“杰哥？老蘇！干嘛呢那么投入？”穆宬伸手在專心致志做事的蘇廷杰眼前晃了晃。

“臨近學期末了，要統計書籍借還情況，沒聽見。怎么好久沒見你過來了?！碧K廷杰晃過神來，瞇眼笑著看著穆宬。

穆宬大手一揮：“嗨，別提了，上個周班級外出寫生，剛回來沒兩天。忙嗎？”

“還好。今天是借書還是還書？”蘇廷杰目光重新回到登記簿上。

穆宬會心一笑：“不借也不還，我今天是來找人的?！?/br>
蘇廷杰暗忖片刻，微揚唇角：“不巧，我今天可沒空陪你了?！?/br>
“誰說我是來找你的，你自戀的毛病得改改了?！笨粗K廷杰一臉疑惑，穆宬用手肘撐住身子往蘇廷杰那邊一偏，笑道：“我是來找宋堯的，知道他坐哪兒嗎？”

蘇廷杰的笑臉隨著心里的失落感漸漸垮下來：“這里是書籍借還區，我怎么會知道宋堯坐哪兒?！?/br>
穆宬挑眉：“少來，告訴我一下會死啊?！?/br>
“……”登記簿翻頁的聲音在安靜的圖書館大廳顯得異常清晰。

穆宬拍了一把蘇廷杰的肩膀：“老蘇，是不是哥們兒？你幾乎天天在這兒會不知道？別玩兒兄弟我了，撮合撮合？我的幸福就在你手里了，我……”

“穆宬！”蘇廷杰突然憤憤提高聲調打斷穆宬，沒多久緊繃的表情又松散下來，恢復到風平浪靜，繼續說：“我不知道……”

穆宬先是嚇得一怔，不知道自己哪兒惹著他了，只能聳聳肩，然后一言不發地轉身朝樓上走去。

蘇廷杰抬眼看著穆宬落寞的背影，緊了緊牙關，才開了口：“他借的書大多是歷史人文類的，你去三樓找找……”

穆宬轉身一笑，做了個OK的手勢，就上樓了。

兜兜轉轉，終于在圖書館緊挨竹林的靠窗位置看到了正在捧書靜讀的宋堯。以幽篁園深幽絕塵的竹林為背景，溫文爾雅的宋堯一身干凈的穿著，白襯衫領口稍開袖口微卷，黑色褲子把平放在書桌下的腿襯得修長，坐姿端正，清雅出塵，好看得猶如一幅畫。

穆宬隔著一排排書柜看了宋堯好久，舊書上的幾粒雜塵在從窗外滲進來的太陽光下高高低低地浮動著，書籍與書柜間的空隙剛好容得下一雙窺視的眼睛。來回在井然有序的書柜間繞了幾圈，穆宬抽出一本詩集，朝宋堯走去。

“同學，這里有人嗎？”穆宬走到宋堯背后輕問。

宋堯聞聲回過頭看了一眼，淺笑答：“沒有?！笨粗聦k小心翼翼地挪出凳子坐下，他又開口：“你怎么總是喜歡不聲不響地出現在別人身后？”

穆宬樂了：“圖書館里控制腳步聲不應該是再正常不過的嗎？不是我一聲不響，是你太過專注?！闭f著順手把書和包輕放在桌上，從包里拿出兩瓶水，一瓶遞給宋堯，一瓶放在自己手邊。

宋堯接過水，笑著說了句謝謝，余光所及處瞥見穆宬放在桌上的書——，心頭莫名一緊，撫在自己正在看的書上的手指微微一動，食指和中指指尖順著書沿滑到目光不及的書本封面，浮雕似的書名被指腹勾勒出輪廓——。

一切似乎有些巧得過分，各畫一半的老屋，同一作者的詩集。伯牙子期的志同道合也不會到這種地步吧？宋堯內心漾起絲絲恐懼，對未知的恐懼，對這個看上去人畜無害卻又捉摸不透的人的恐懼。

“我倆一見鐘情，在那高高的草原上，赤―裸的草原上，我相信這一切，我相信我倆一見鐘情?！蹦聦k偏過頭看著宋堯手里的書照著念了一段，然后興奮地看著宋堯：“這不是海子的嘛，你也在看？”

宋堯抬手拂過書頁，淡淡然地說：“是啊?！?/br>
穆宬吹了吹詩集頂端書頁間薄薄的灰塵，翻開封面，看著作者簡介感慨：“你也喜歡海子？我很喜歡他，只不過可惜了一身才華逝去，也許這個渴望飛翔的詩人注定要死于大地?！?/br>
“他啊，一個人在貧窮、單調與孤獨中寫作，他夢想著天國，卻沒有幸福地找到他在生活中的一席之地，死亡于他而言說不定是一種解脫?！币苍S是志趣相投讓宋堯對穆宬好感度上升，他從沒想過會和這樣一個陽光開朗的大男生談論海子。

兩人相視一笑。窗外隱隱傳來稀稀疏疏的聲音，起風了，一縷竹葉的清香不經意間從虛掩的窗戶縫兒里溜進來，擦過宋堯的肩膀，落在穆宬的手背上。

時間懶散地躺在字里行間，隨著一頁頁翻過的紙張從右手邊流逝到左手邊。幾個時辰里兩人一句話也沒說，卻也不覺得絲毫尷尬，快到飯點時，穆宬還在糾結怎么開口約宋堯一起吃飯，宋堯就接了導師的一個電話先走了。穆宬自顧自地思忖，不知道下一次這樣一起看書，會是什么時候。

學校說大其實也不大，每天走的就那幾條路；可要說不大卻也挺大的，每天來來往往那么多人，卻總是遇不到那個想見的。如果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那穆宬沒見宋堯的日子算起來已經十多個秋天過去了；他感覺自己都蒼老了十多歲，果然等待是最初的蒼老。

周五晚餐時間穆宬在大排檔吃飯，正好遇到彭子煒和周寧也在，沒見宋堯，隨口問了一句，才知道宋堯不舒服在寢室休息，心想宋堯一定還沒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