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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時間靜止,連眼皮都很久才眨一下。宋弄墨在車上隔窗觀察他的時候,十分懷疑他即將倏忽轟然倒下,像一座凝固美麗的雕像般一頭栽倒。當然,這樣的事情并沒有發生。白千灣在打烊的時刻慢吞吞地出現,眼瞼半垂,滿臉困倦,令人心生愛意,以至于宋弄墨向他提議了深夜喝茶這樣的過激請求。然而事與愿違。在踏出走廊,客廳全貌撞入眼簾之后,迎接他的并不是乖巧泡茶的蒼白青年白千灣和一只貓。與這完全相反,茶水和紙杯倒了一地,白千灣側躺在沙發上人事不知,手臂垂落,面色蒼白,身體微微起伏——這場景仿佛茶水里有毒,白千灣嘗了一口就中毒倒下。宋弄墨忙不迭將他喚醒:“白千灣!”他在搖晃里緩慢地張開眼睛,目光渙散地喃喃道:“只是太困了……”宋弄墨:“……”白千灣視線漸漸聚焦,眼前是宋弄墨的俊美面孔。“剛出院就不要太勞累了?!?/br>……宋弄墨是怎么知道他很累的?這幾天他都忙著為食人魔的事情奔波以至于心力交瘁。“既然這樣,今晚不如就在這里睡吧?!彼闻f。也是,X區和A區之間隔著一個城市,回去要很晚了——等等,他怎么可以在這里睡覺?睡眼惺忪的白千灣一個激靈醒過來:“……不了吧?”“沒關系?!?/br>“大家都不是很熟?!?/br>“我們是同學?!?/br>“呃……”與其說是老同學的關系,不如說是警察和嫌疑人更合適吧?雖然不知為何在劍拔弩張的那一剎那宋弄墨突然因為一通電話而放棄了對他的逼問,但那種讓他渾身冒冷汗的緊繃感已經深入骨髓了,只要想起宋弄墨,除了他那雙漂亮美味的手之外,白千灣印象最深的就是他那審訊般的冷漠,像豹子看著他的獵物。白千灣稍微清醒了一些,從沙發上爬了起來。屋子的另一頭,宋弄墨已經自顧自地推開了房門,不由分說:“你就住在這里吧?!?/br>“不了,我還是回鬼屋比較合適?!?/br>他奔到了電梯前。但是,電梯上設置了一個密碼指紋鎖。白千灣和它靜靜相視,有種自己被關進宋弄墨地盤的感覺。不知什么時候,身后的人忽然上前了幾步,將他圈在了墻壁和他的手臂之間。剛剛沒有睡醒,白千灣完全沒注意到他身上只穿了件浴巾,現在這樣看去,對方赤.裸的上身簡直晃人眼,刺激他的胃部器官。“你干什么?”白千灣疑惑地問。“只是想仔細看看你而已,別緊張?!?/br>宋弄墨歪著頭打量著白千灣,目光一寸一寸地在他臉上劃過。非要說的話,這種眼神像是在檢查實驗室的小白鼠是否發育良好,目光中還摻雜了一撮疑惑。明明是個很曖昧的壁咚姿勢,現在看起來更像是警察在控制犯人。白千灣并不知道宋弄墨實則是在懷疑他是否被人掉包,他眼下正忙于遏制食欲。和有異食癖的人共居一室是實在很危險,對雙方而言都是這樣,所以他完全不能理解霧尼和福金的快樂。將手放進口袋里時,白千灣摸到了微型錄音器。這顆小小的糖果承載著今夜與霧尼所有的對話,包括對方關于白千灣食人癖的暗示和明示,如果稍作剪輯的話肯定會被警方發覺……其實只要霧尼和福金被抓到時還活著,這些事情就不可能再被隱瞞下去。白千灣不想被人知道他有食人癖。可是他不能殺人滅口。如果霧尼是只鬼就好了。“去睡吧?!彼闻坪鯇z查結果很滿意,彎了彎嘴角。客房干干凈凈,除了床和柜子之外,只有一扇窗簾搖擺的大窗。正要關門的時候,宋弄墨忽地問他:“你真的只是來喝茶的?”白千灣回以疑惑茫然的純潔眼神:“不然呢?”“……你睡吧?!?/br>門緩緩關上了。他警惕得在心里飛快地自檢。剛剛他在車上除了打盹什么也沒做,在宋弄墨家除了倒茶和秒睡之外也什么都沒干,為什么宋弄墨突然質疑起了他的目的?總不可能發現了微型錄音器吧!夜深了,窗外是一輪明月,從高樓看下去,細碎的霓虹燈彩星星點點,晝夜不滅。多么燦爛的夜景啊,如果從這里跳下去就好了??上О浊硰膩碛胁荒芙o別人添麻煩的自覺,雖然外邊的宋警官對他態度模糊、目的不明,總是在親昵和審訊之間來回切換。大概是對方職業病的直覺影響,畢竟住在宋弄墨客房的男人正是一位長著有毒基因、可能犯下命案的食人癖患者,宋弄墨有所察覺也是情理之中。未知的事情總是最可怕。白千灣對自己在過去的那幾年究竟干過什么一無所知,使用巫術進行自我詛咒之后他的記憶就缺了一塊。在這之前他殺過人嗎?吃過人嗎?被霧尼發現了嗎?雖然聽起來有點恐怖,不過如果他真的做了這種事也算正常。沒有別的事情可打發時間,又想不起來從前的破事,白千灣只好在床上翻閱微信,檢查人彘陳太太和霧尼的聊天記錄。這個時間點,除了陳太太加入的購物群和追星群正在不知疲倦地發出新消息之外,置頂聊天的“玩具1號”一片沉寂。自這場坦誠的約會之后,霧尼就不曾再給他發過信息了。那只烏鴉大概已經飛回奧丁的肩頭小憩,帶著白千灣的把柄。他只好又開了自己的直播賬號,無趣地翻閱了一些粉絲的留言。留言內容都大同小異。唯一特殊的就是他的金主皮卡丘,今天又留言了【我愛你我愛你qwq】、【不準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最新一條是三分鐘前發的【寶貝晚安么么噠】。……一如既往的熱情風格呢。“還是睡覺吧?!卑浊彻緡佒上?。這一夜夢境依然光怪陸離,皮革味的體育倉庫里,有人尾隨在他身后,月光和視線激烈晃動,像是奔跑時拿不穩的攝像機錄下的情節。【“抓住他!”】白千灣迷迷糊糊地醒來。原來這句話的“他”是指自己……他茫然地坐了起來,這才發覺床前忽然多出來一個身影。月光下,漆黑的身子很高很高,大概有兩米多高的身材,必須仰視才能看清臉孔,肩膀很寬,下巴尖得像冰錐,寬呢子帽檐下的一對眼睛充血渾濁,嘴唇烏暗。他的腳下沒有影子。更恐怖的是接下來遠處的女孩子的叫聲:“啊啊啊?。?!——”他的房門竟然是開著的!白千灣嚇得差點喘不上氣來:“誰?怎么了?”一個腿很長的瘦子女孩正跌坐在門外。天啊,有鬼就算了,宋弄墨的房子里怎么還有女孩子!鬼魂轉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