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說清楚的？

第三十八章

“陛下，您和宰相大人均為人中俊杰，您們的心思又豈能是小的這種愚笨的人能夠猜清楚的？”雖然對于皇帝忠心不二，但是已經在皇宮大內混成人精兒的安容連忙想把這個問題打混過去，可是，上天沒有聽到他的祈盼，你越是避之不及的，它就越是要沖著你來，如果可以，安容真希望自己現在就是一個聾子，也好過此時要提心吊膽地聽著皇帝一生百年一見的對自己的心理剖析。

“朕承認，朕在有些時候確實是過于霸道了，不，似乎對于星寒來說，朕是一直在霸道著吧，林旭曾經說朕太過自私，自己在后宮里娶了妃子，卻始終阻擋著星寒的姻緣，他說的……很對，是真的，即使以前不服氣，但是現在想想，他說的真的很對，朕是自私的……”

明傲世開始在寬闊的寢殿之中緩緩走動，偶爾繞著殿中的柱子，看著柱子上繁雜的花紋和各種姿態的雕龍，思緒似乎又飄到了許久之前的那一日。

“這寢殿中的柱子已經存在了有幾百年了，雖然每年都會對它加固修葺，但是這上面的雕刻卻始終沒有動過，朕從小生活在皇子院中，朕還記得第一次被先皇允許來到這里時，那種心情……真的很難形容，那種感覺似乎和朕第一次看到歷代皇帝的畫像時差不多吧?！泵靼潦勒f到這里，仿佛又回到了從前，臉上的笑容在安容的眼中有些朦朧。

“先皇曾在這里對朕講了許多以前的故事，許多和朕所讀的史書不一樣的故事，也使朕知道了在歷代帝王榮耀的背后那些心酸的，幸福的往事，也就是在那時，朕知道了那個總是在皇子院中和朕，還有兄弟們一起讀書的，那個笑得總是很溫柔的孩子，那個柳氏一族的孩子，他的身上傳承著柳言希的血脈，朕那時就在想，他會不會成為自己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人？他會不會是自己一生將要守護的人？可惜……夢終究還是夢，并不會因為朕是皇帝就有所不同?！?/br>
柱子上的那些盤龍在幾百年來似乎就已經見證了明昊歷代帝王的喜怒哀樂，冷冷地注視著這些世間的上天之子，看著這座皇宮中所發生的一切，或許它們也已經厭倦了，只是用冷漠的眼光看著這世間的一切。

“朕用自己的力量來隔絕星寒周圍的一切，將那些對他存有別樣心思的人都施以手段驅逐，其實，早已明白這樣做無異于飲鴆止渴，星寒雖然什么也沒有說，但是……他卻始終在抗拒著朕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要顧忌柳家而已，朕其實只是想好好地愛他罷了，把自己所能給予的全部都給他，只不過朕所擁有的，在他眼中卻是最不屑的吧，權勢，財富，名譽，地位，朕最容易給他的就是這些，但是他最不缺少的也是這些，他也只是想要找一個能夠和自己相伴一生的人而已，朕耽誤了他的大好年華，為了他，朕屢屢突破作為皇帝的底限，朕希望他能夠像那個柳言希一樣輔佐著朕，朕或許也會讓他等上很久，但是卻絕對不會辜負他，這些話，朕從未對他說過，卻一直自以為是地認為他總有一天會明白朕的苦心，相信日久生情，他總能會被朕的深情感動，但是……朕錯了……”

“陛下……”

安容此時真的開始擔心起來，不知道這件事情會給皇帝造成多大的影響，帝王的心不能亂，不論對于他自己，還是對于整個帝國。

“柳星寒不是柳言希，朕也不是那位先祖，這世上連葉子都沒有一模一樣的，更何況是人呢？”明傲世說到這里時自嘲一笑，“朕有錯嗎？林旭總是說朕太過自私，可是朕不會后悔，既然喜歡上了，那么就要不計手段地去得到，與一見鐘情相比，朕更相信的是日久生情，只要沒有其他的原因，朕相信星寒遲早會對朕產生感情，可是……天不遂人愿……”

安容知道此時一味的沉默也是不行的，皇帝此刻需要的是一種自我傾訴，而既然是傾訴，那么無論說些什么，總是希望旁聽者能夠發表一些意見的。

“陛下，常言道，姻緣天注定，雖然是句老話，但卻是很有道理的?！?/br>
雖是老生常談，但是安容也只能如此說道，有些話……以他的身份來說是不能說的太過的，只能點到為止。

“天？”明傲世聽后微怔了一下，看著那些柱子上的雕龍，那些原本應該很熟悉的東西，此時在明傲世的眼中卻好像突然活了過來，它們似乎帶著嘲諷的眼神在望著自己，明傲世心中突然生起一種不忿，冷笑道：“天？朕是天子，可是你知道嗎？朕從不信天！朕如今的一切都是自己得來的，朕自小在這個皇宮中長大，對于——天，朕從來不信！”

“可是……陛下，情之一事，是沒有什么道理可講的，有的時候付出的很多，卻不見得得到，況且……宰相大人和您后宮的妃子是不一樣的，他并不會稀罕您對那些妃子的寵愛，所以，對陛下您來說，宰相大人才是與眾不同的，不是嗎？”本來打定主意不參和進來的安容看著眼前的皇帝似乎已經陷入到某種情緒中不可自拔，不得已開口多說了許多。

“安容，朕是輸了吧?！泵靼潦涝诼犕臧踩莸脑捄鬀]有順著他的話題說下去，反而突然問起了這些。

“陛下，這種事情，這種事情……，哪能論什么輸贏呢？奴才見識少，沒有什么高深的學問，只是這幾年來在宮里宮外看得多了，才有感而發罷了，陛下，情之一事，輸了的不見得是輸家，贏了的也不見得是贏家?！卑踩菰绞钦f到最后聲音也是越發地低不可聞起來。

雖然安容說到最后的聲音極輕，但是明傲世依然聽在耳中，“輸了的不見得是輸家，贏了的也不見得是贏家……”

第三十九章

明傲世反復咀嚼著這句話，也讓在一旁的安容心中更加忐忑難安起來，今夜自己終于還是在不忍心之下說的太多了，不知道今日的一時多言會給自己的將來帶來什么樣的后果。

明傲世似乎在反復地體味著這些話，他在寢殿中緩緩地踱步，或許是境由心生，現在他看著柱子之上的那些雕龍，仿佛已經沒有了剛剛那嘲諷自己的目光，在此時明傲世的眼中，它們只是一如既往靜靜地看著這座皇宮之中發生的人生百態，一如睿智的長者一般。

“安容?！泵靼潦劳蝗粏镜?。

“奴才在，請陛下吩咐?！卑踩萆锨耙恍〔铰牶虻?。

“你認為，林家……朕應該怎么辦？”明傲世突然把這個問題拋給了這個敢于在自己面前說實話的貼身內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