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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衡問,然后呢。您是不是很恨您的先生…… 李先生抿抿白了的發絲,淡淡微笑,人都去了,恨什么。 阿衡吃驚,他…… 李先生說,他寫完離婚書的第二天,就在家里上吊了。 她微笑,眼中浮著淚光,后來我被放了,回到家里的時候,除了柜子里的旗袍,什么都沒了。我結婚時穿的這件紅旗袍,以前被那幫人撕爛過,你現在看到的這件,是我愛人去之前,親手用金色的線縫好的。 阿衡看著旗袍,上面的金薔薇,仔細看來,確實是人一針一線縫出的,巧妙地遮蓋了之前的碎裂。 李先生看著阿衡,傻孩子,哭什么。 阿衡摸臉,卻是淚水。她喃喃,先生,我要是你,肯定會恨他的,為什么不好好活著,好好……活著。 李先生笑,我們結婚時,他還對我說,李薔,我們白首不分離。轉眼,我頭發白了,他又在哪兒呢。我要恨,都沒人可以恨。 我猜,他只是,愛得太累了,愛到了絕路。 可是,為什么說謊呢。 白首不相離。 *************************分割線**************************** 放寒假時候,宿舍樓要封,阿衡申請了一間留學生公寓,那里,不封樓,而且,樓下就是小賣部,挺方便。 留學生里有好多夜貓子,半夜不睡覺,開party,加上沒人管著,常常,夜晚三四點,還能聽到英語的罵人聲。 而且,特別自來熟,看見她,問她英文名是什么,阿衡說我沒英文名,然后,他們,再見她,懶省勁兒,嘻嘻哈哈親親熱熱喊她wenny。 跟喊tom,jerry,happy potter一個性質地喊= =。 就是聽著不好聽……Wenny,wenny,跟遭瘟的小雞子似的。 大半夜,常常聽見梆梆的敲門聲,wenny,hey,wenny,借個打火機。 Wenny,wenny,黃油,黃油有嗎。 Wenny,wenny,你有開瓶器嗎。 Wenny,wenny,你……別瞪我,好吧,你會烤rou嗎。 Wenny,wenny…… 阿衡吐血,我說淚滴們and剪頭們,樓下就是雜貨鋪。出校門三步,有烤羊rou的攤兒,我們中國新疆同胞烤的,特正宗。 常來敲門借東西黃頭發的tom(不要問我為什么叫tom,不會起名字= =)漲得滿臉通紅,他身后鉆出一個紅發雀斑的女孩,豪爽大笑,hey,wenny,不是烤rou,也不是借東西,就是問你要不要參加我們的party,順便,問你有沒有男朋友。 阿衡= =,嘀咕,這種問題,順便在哪里。 抬頭,微微笑了,說我有些困了,改天吧。 至于,男朋友,嗯,分手了。 祝你們玩得開心,咳,如果跳舞的時候聲音再小些,就更好了。 然后,關了門。 年三十的時候,阿衡買了些rou,菜和面,想要自己做些餃子。 結果,剛下鍋,樓上那幫留學生霹靂咣當地從樓上跑了出來,無論是藍眼睛紅眼睛,統統泛狼光。 阿衡無奈,好吧,如果你們能幫我再包些餃子,我可以考慮請你們吃。 眾人歡呼,wenny,萬歲,像一群沒長大的孩子。 不到三秒鐘,阿衡后悔,讓一幫老外包餃子,還能再可能點兒嗎,你說你怎么不讓蝸牛跟兔子賽跑,耗子逮貓啊。 于是,那啥啥叫tom的澳大利亞人把餃子皮捏成了袋鼠,那啥啥叫jenny的美國姑娘把餃子餡用勺滾成了土豆狀,那啥啥叫fabio的意大利小伙努力把手卷餃子皮,卷啊卷,目標是意大利面。 淚汪汪,淚汪汪。 好吧,知道你們都想家了= =。 阿衡最后把他們都轟去看電視了,剩自己一個人包。 Tom說我去買幾瓶紅酒,咱們就著wenny的大餐慶祝。 Jenny說我跟你一起去。她就是那個,之前幫tom問阿衡有沒有男朋友的紅發姑娘。 阿衡把后來包好的餃子投進鍋里的時候,tom和jenny就提著酒回來了,剛進門,jemmy就拿著一張小紙片興沖沖地問阿衡,wenny,這個字怎么念,樓下有人在找這個人。外面下雪了,那個boy,在雪里蹲了很長時間,快被埋了,管宿舍的張女士不讓他進。 阿衡拿起紙片,上面一筆一畫地寫著一個復雜的字,字中,有被原子筆芯戳破的地方,想必是,在掌心寫下的。 衡。 阿衡低頭,他長什么樣子。 Tom想了想,比劃,大眼睛,黑色的毛外套,帶著耳塞。 阿衡神色復雜,這字兒,我也不認識。 意大利fabio哈哈大笑,wenny,你可是中國人,丟面子。 八國聯軍的洋鬼子= =。 阿衡沒好氣,盛了三碗餃子,說白菜豬rou餡兒的,趕快吃,吃完滾。 Fabio聳聳肩,小氣,wenny,你是因為小氣,男朋友才提分手的嗎。 Fabio是個大喇喇閑散完全具備意式風格的雅痞式人物,家里是開餐館的,來中國留學,就是因為聽說中國菜好吃才慕名而來,學的是營銷。 阿衡說,你才小氣,你們全家連你家的意大利面都小氣。 fabio= =。 Tom遞給阿衡一杯紅酒,靦腆的澳大利亞小伙有些不好意思,wenny,和你認識,很高興。 阿衡笑了笑,咕咚咕咚喝完,說我也是,本來以為今年就我一個人過年,有你們在身邊,很高興。 Jenny也敬酒,說wenny,我還以為中國人像你這樣的眼睛才漂亮,結果,還有很大眼睛也很好看的人,真有趣。 阿衡抽搐,您這是夸人呢。 Why not,樓下的那個男孩兒,真的很漂亮。 Jenny嘟囔了一聲,和阿衡碰了酒。 他們吃完鬧完,已經到了凌晨時候,tom 和jenny 有些醉,fabio把他們拖走了,臨走時,對阿衡似笑非笑——那個字,我記得念“衡”,是吧,wenny。 阿衡洗洗漱漱,沾枕頭,就睡著了,做了個噩夢,半夜,驚坐起,在黑暗中,適應了一會兒,電子鐘這會兒顯示的是凌晨三點半。 她赤著腳,拉開窗簾,窗外白茫茫一片,綿綿不斷地落著雪花。 低頭,四處張望著地面,白色的雪影,什么都看不清。 她穿上拖鞋,拉開門,腳步無聲。 走到樓下的時候,宿管房間的燈滅著,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