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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信的是什么人?” “不認得,是個年輕的小伙子,應該是老爺在家新收的家丁吧?!?/br> 我吃力的揚手在空中接上一朵雪花,只是一滴水罷了。 被玉錦扶著回到房間里,剛坐下肚子里便開始動的厲害,不禁讓我呼出聲來,“這廝越發調皮,真是鬧得不得安生了!” 玉錦笑的歡,把錦枕重疊讓我靠上去,手里面放著丹陽城來的書信,看著玉錦走出的身影,我這才撕開信封,父親熟悉的筆跡映入眼簾。 惠南我兒,見信可好? 丹陽城也還是另一番面貌了。 玉錦進來,每日的安胎藥都是在這個時候送到我的手里,蹲在地上溫柔的拍著我圓鼓的肚子,“小姐?老爺說了些什么?” “都是些客套話,”看著面前充滿希冀的眼神,我知道玉錦想的那一條無路可走的選擇,可是若真是如此,我寧愿無路可走?!皩聿还苓@個孩子是怎樣的一個存在,我都會不惜一切地去呵護他……” “難道小姐不想讓皇上知道嗎?” 知道又能改變什么?他能昭告天下這是他的孩子,我路惠南生得。他劉駿不能。 除夕前夜我收到了母親的來信,母親出身書香世家,字跡一直都是獨具一格一眼就能辨認出,飽腹之后有了乏意,忍著氣味灌下黑漆漆的安胎藥又困意全無,伸手將信紙扔進碳爐里,莞爾一笑。 “當下最好的安排就是走一步算一步?!?/br> “小姐又是說胡話了!” 含了一口蜜餞挺著肚子起身,“我去院子里走走,這兩日沒有雪,你掛的燈籠我還沒來得及仔細看呢?” 沒讓玉錦跟著,滿嘴的甜膩怎么也消不去那沁入心底的苦味,院落里的天空四四方方,泛著忽隱忽亮的紅光,一束煙火從我的頭上飛過綻開金紅的花朵,燦若星云…… “能艷麗一回,世上一遭該無悔了?!?/br> 爆竹聲聲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 新年新氣象。 一月底建康傳來了南焦王劉義宣的死訊,他沒有顧及一絲血緣,五馬分尸。 肚子高高隆起,已經是相當吃力了,玉錦近日都在四處奔波,接生的事情仍舊是沒有眉目,倚著柱子等著扇門里匆匆回來的身影。 已是日過午時,扶著肚子靠在墻柱,終于聽到了氣喘吁吁的呼吸,玉錦拎著一截桃枝興沖沖的跑進來,連日的愁云盡散,“小姐,你看我帶什么來了?” 那桃枝連著根,紅紅的枝干筆直筆直,“小公子出來也該是桃花含苞的時候了!” 我輕笑地看著她,陽光下耀眼無比。 “小姐,產婆找到了,是鄰郡的,只是年事有些高?!?/br> “能行就行,守得住嘴的?!?/br> “嗯,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耳朵不好使!” 說罷,小丫頭擼起袖子就蹲在竹林底下刨坑。 眼底沁著熱氣,低頭撫摸著肚子,“孩子啊,看你玉錦姑姑多疼你,將來長大了,可要好好孝敬她,對娘一樣的敬重她?!?/br> 這時玉錦突然跳到我面前,“小姐,我還沒有給你煎藥!” 匆匆逃開的身影不禁讓我有些疼惜,她為我背負了太多了。 陣痛是在半夜,我以為只是孩子調皮,直至忍不住大呼出聲,玉錦才聞聲趕來,“我這就去找人來,我這就……” 我拉住慌亂的玉錦,“來不及的,產婆在外城,來不及了,啊……” 我只記得昏厥之前玉錦堅定的臉龐,向我允諾,“小姐,我不會讓你有事的,很快的?!?/br> 醒來時頭頂上的帳緯飄著粉色,耳邊有輕微的呼吸,身上毫無力氣,孩子就那樣安安靜靜地躺在我身邊,軟糯糯的,皮膚粉白,小巧的嘴鼻,散著迷人的奶香氣。 稍稍一動身體像是穿刺一般疼痛,手上有一股讓人無法抗拒的溫暖,歪過頭,手掌交合的縫隙里是我的結發紅綢,那張臉,與我的孩子神形相似的臉,伏在我的床邊睡得香沉。 玉錦輕步進來看到我的蘇醒,驚喜不已,又怕吵醒了孩子,小心地詢問我是否安好?我像是身在夢境,沒有一絲的真實,“玉錦,是男孩……還是……女孩?” “是小公子,小姐?!?/br> 手上的力度在減輕,溫度仍在蔓延,“南兒……” “我……好像……好像看到……劉駿了,玉錦?!?/br> 那邊是夢而已,“他……怎么可能會出現呢?不會的……” 迷蒙之間被劉駿喂食了一碗糖水燕窩,身體稍稍恢復了些許氣力,他的臉上布滿了憔悴,就這樣硬生生的在我面前,他說:“南兒,可還好些了?” 聲音溫柔的像是□□,讓我自愿去深陷,“小姐,是皇上,皇上來了!” 玉錦的一聲讓我感受到了此刻面前的劉駿的真實,轉頭埋進錦被里,看到孩子的臉龐心里漸漸柔軟了。 “要不是玉錦,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瞞著我?” 他隱忍了很久,終于說了出來。 “你可知那日有多兇險?” “我守了你三天了,我想著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我也就跟你去了算了,那建康城太冷,咱們死在一處也好安生了?!?/br> 朦了眼,翻過身看著手底下的他的哽咽,“那你要把孩子撫養大了再去死,到了黃泉碧落我便看你一眼?!?/br> 他泛著紅暈的眼圈直愣愣的盯著我,有驚喜,有擔憂。 ☆、片刻天倫 入夜,玉錦將孩子從奶娘那里抱回來同我一起睡,嬰兒的氣息醇香,一入門便能感覺到,我不能起身見風,孩子徑直被劉駿接了過去,玉錦看了我一眼上前來將被子替我往上掖了掖,眼睛小心地刺探我的神情,“小姐,您有什么氣就往玉錦身上來,月子里生氣傷身?!?/br> 生氣不假,我竟沒有想到怎么可能有那樣條件符合的產婆,產子兇險,可我卻能安然無恙的過來了,想來玉錦去找了柳元景,不然,劉駿是不可能知道的。 “玉錦知道小姐心里有氣,可是玉錦沒辦法,玉錦不能讓小公子有事,更不能讓小姐有事,從小到大,小姐哪遭過這等要命的罪啊……” 心里說不上責怪,她為我背負了太多,伸手撫上那一頭編盤的烏發,“都好了,沒事了?!?/br> 說到底還是自己心里的死結,當初得知有了身孕便一紙書信斷了與劉駿的情絲,一朝不入建康城,永不進宮門,字字誓言訣別,人終究是玩不過命運。 夜里睡去,劉駿悄悄裹著一層被子靠在貴妃椅上,直到空氣里響起了他沉重的呼吸我才睜開了眼,幾月下來他身形消瘦了不少,這兩日的不眠不休硬是熬出了泛青的胡渣,眉眼都是倦意,看久了心里又生出了憐惜,輕拍著懷里的小嬰兒,孩子呀孩子,你能告訴母親,母親該怎么去面對你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