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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船上有京戲與昆戲時, 必然會帶上楚望去看熱鬧,同時也會叫上真真。京劇楚望是看不懂,只能在開場時看那些角兒嗒嗒嗒的走來走去,青的袍子翻作紅的里子, 青的紅的花里胡哨的,待其他人喝彩時,她也跟著胡亂一同鼓著掌。船上不少外國人,也不知是真看得懂還是看熱鬧, 巴掌與吆喝聲比誰都來的響,拍完巴掌一群外國人兀自又湊在一處笑起來。 真真眼神犀利的從京戲看到昆曲,末了磕著瓜子品評一句:“旁人唾珠咳玉,這些個是如鯁在喉,喉嚨給卡壞了?!彼龔那霸诩視r跟著名震中外的旦角唱過幾年,故而她的批評應當還是十分中肯的。葛太太聽完,斜睨著她看了一陣,笑完便又去看戲去了。 船上眾人混的最為風生水起的便是隔壁謝少爺了。那晚黃先生家事爭執后,楚望再沒見過他幾次人。照葛太太的話來說就是:“最是該他野的時候?!?/br> 等楚望琢磨完課業,跟著葛太太在船上吃吃玩玩整整三天,船也漸漸從近海駛入港口。在即將靠岸的轟鳴聲與掌聲里,楚望倒是少了上次航行入港的激動心情。在第一次來香港的游客歡呼尖叫聲里,黃馬克靠在對面門口吹口哨,嘴里說著:“這一程最是風平浪靜。他們的遠洋輪船也差不多快駛入印度洋了吧?” 謝擇益聽聞,開了門來說,“印度洋,倒是挺使人懷念的?!?/br> 喬瑪玲問道:“印度洋怎么了?” 黃先生解釋說:“去歐洲的留學生提起印度洋,彼此都心照不宣——風暴又密集又大,在船上的時候幾日幾日連東西都吃不了,過了印度洋就是紅海,紅海風平浪靜的,之后就要到埠了。因而印度洋是嘔吐的記憶?!?/br> 喬瑪玲喔了一聲,“恐怕舅舅與二meimei有的受,尤其是二meimei——” 對面手忙腳亂搬東西,這邊從容不迫的搬東西。真真替喬太太急出一把汗,楚望跟在葛太太后面優哉游哉吃著芒果干。 一下船,接駁車司機紛紛涌上來拉客。人群里突然傳來熟悉的少女聲音,遠遠喊著:“——哥哥,這里!” 楚望與真真都覺得耳熟,循著聲音望過去,謝彌雅穿著白色衫子,卷翹的栗色頭發扎了個陽光明媚的馬尾,在人群里格外搶眼,招惹了不少男士熱辣辣的目光。真真嗤的一聲扭過頭去,楚望便笑了,將自己的芒果干分享了一半給她,勉強平息了薛大小姐的怒氣。 不過謝彌雅那邊著實十分扎眼。 謝擇益問道:“父親呢?” 謝彌雅笑道:“父親生意上忙,最近去馬來亞了。不過四mama五mama七mama都來了,你面子可真大?!?/br> 她指指不遠處,四五輛道奇齊齊擺在碼頭上,款款下來三四位風情萬種的中年白人婦人。 謝擇益難得的臉色一黑,勉強打起精神走過去打招呼,“……好久不見,mama們越發靚麗了?!?/br> 楚望別開臉笑了。這一邊,喬公館與葛公館的車也都來了。喬太太勉強與葛太太客套一番,問道:“不如楚望還是與我們一道過去喬公館,她那邊——還有許多東西呢?!?/br> 葛太太摟著楚望的胳膊一笑,“那些東西留在你那里罷,等到她偶爾去你那兒住的時候用用就是。上我那兒去,哪還需要舊東西?” 喬太太也咯咯直笑:“說的也是。真真一人在我那里容易悶壞了,楚望你也記得常上隔壁走走?!?/br> 上了葛公館的車,一氣兒又穿過鬧事往山上開過去。這次與上次又不同了——上次雖然將眾人照顧了一路,下了船來,依舊帶著對未知世界的敬畏與未來的一點點警惕,不得不勉強打起精神。而這一次雖然暢玩了一路,在懶洋洋的日頭下,她一上車沾了坐便沉沉睡過去,其間打起了小貓一樣的小呼嚕,引得葛太太一陣好笑。 等車開到了葛公館門口,幾個丫鬟都出來迎,一陣“太太”“太太”的喊。葛太太一惱,吩咐她們都小聲些,“姑娘還在車上睡覺呢。你們將東西搬回屋去,讓她多睡會兒再下來叫醒她?!?/br> 穗細噯了一聲,臉上一喜,“姑娘也來了?我還想著要等幾天呢?!?/br> 兩人正說著話,楚望睡眼惺忪,喃喃道,“已經到了么?” 葛太太道,“既然醒了,那么快回屋里睡去,省的著涼了?!?/br> 楚望走在穗細與葛太太后頭,進門時抬眼先看到白色大理石門柱。暗紫紅的大門被掀開,露出一截兒歐式的白樓梯。葛太太起先是要去廚房吩咐晚餐,走兩步,想起了什么,回頭對栗戚說:“既然姑娘來這里,回頭你的名字得改了,省的沖撞了姑娘的英文名?!?/br> 楚望很少同葛太太講過自己的英文名,她卻記到心里去了。那邊栗戚便笑吟吟的說道:“正好我也想換個名字,姑娘給我取一個怎么樣?” 本著一點同時代泰坦里克號上發生故事的惡趣味,想說一個“rou絲”,話到嘴邊便成了:“蘿紗怎么樣?” 蘿紗笑道:“青蘿帳綠紗裙,妙?!?/br> 楚望心里好笑:小姑媽這里的丫頭個個都是玲瓏人,倒是十分會替我找臺階下。 葛太太想了想,又說道:“我替你先備了些衣服,什么場合的都有,一會兒穗細帶你去房間里時,可以試一試合不合身。不合身倒也沒事,明天裁縫就上門來了——在衣服做成之前,先湊合著穿一穿?!?/br> 葛太太吩咐完,穗細便上前來引她去房間。楚望跟在她后頭穿過從前見過的——景觀夸張的大會客室,穿入一條長廊。長廊的窗是鏤空雕花的,外頭隱約能見到一些松竹梅的影子,跟演西廂記似的。穿過長廊,第一扇門推開,穗細候在門口,等她先進去,“這便是姑娘的房間了?!?/br> 還沒進屋,楚望先驚嘆一聲:這便是傳說中的豪華觀景大床套間了。 穗細將偌大落地窗窗簾拉開——窗戶后頭一株梅花從一角冒出來,全景正對著大姑媽家草坪。 小型會客廳,幾張翠綠小沙發,兩張藤椅與茶幾——一切以精致為主。穗細解說道:“姑娘請自己朋友來玩時,可以在這里吃吃茶聊聊天?!?/br> 兩扇小門,一間是書房,一間更衣室?!疤右聶惶^小家子氣?,F在大戶人家姑娘都興用一間屋子作更衣室,所以也給姑娘特意置了這樣一間?!彼爰氄f著,替她一一拉開三扇更衣室的柜門——三柜子都塞滿了花花綠綠的衣服。穗細說:“這些是太太去上海之前,依著您的尺寸,去讓裁縫趕制出來的。隔壁是臥房與盥洗室——姑娘您可以先試試合不合身,我先去外面候著,若是覺得還缺少什么,再叫我?!?/br> 楚望嗯了一聲,穗細便出去,順帶替她帶上房間門。 她盯著那滿柜子的衣服:棉的麻的紗的綢的錦的緞的,在家穿的睡袍、羊毛衫、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