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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眼,面不改色,只略一笑,“我如今尚且在努力學習中國的老東西,遠談不上透徹。不過我的母親,從前確實是個地地道道的舊派人家出生?!?/br> 喬瑪玲也噗嗤一聲,“他別的不會,只從前在葛太太跟前學了些識畫的皮毛?!?/br> 她這話講完,孫太太笑問道:“黃太太從前因葛太太的緣故,早就認識謝先生?” 孫太太不過隨口一問,但是因她本就心懷鬼胎,下意識矢口否認的同時,謝擇益卻回答道:“算是舊友?!?/br> 兩人回答大相徑庭,一個著急失措,另一個卻坦然自若。一時間孫先生孫太太面面相覷,黃馬克臉上更不好過。 謝擇益笑著打趣道:“從前甚是交好,只因我去上學錯過了黃先生與黃太太婚禮,葛太太與她都因此生了我許多年的氣,這次回來也沒來喬公館稟報一聲,確實是我的不是,黃太太生我的氣也是應當的?!?/br> 他隨便一個玩笑將喬瑪玲的失言掩飾過去,眾人也都十分聽信他這番解釋,恍然大悟,這事也算了了。 席間孫太太不停拿話夸謝擇益,雖是出于長輩欣賞,孫太太當然也肯拿話夸獎夸獎黃馬克,但這類夸獎對于一個已婚人士未免不太合適。況且他又是陪同喬瑪玲來的,對于畫這種東西,他是外行,卻又是自己妻子與謝擇益分外在行一些的東西,故而越發落得說不上話。因為方才那三言兩語的端倪,坐在喬瑪玲身旁的黃馬克臉色越聽越黑,無形間身為男人的尊嚴受到打壓,站在無形的情敵謝擇益面前仿佛徒然矮了一截似的。 孫太太呵呵笑著,“像謝先生這樣年輕,新舊學問都懂,又紳士又英俊,實在少見得很。不知如今在哪里高就?” “高就算不上,不過剛回來熟悉熟悉。不過已經申請,只等正式畢業后在英美租界做個巡警?!?/br> 楚望喝著牛奶,心里想:喔~原來謝先生是個片兒警啊。 “原來是巡察官。不知有女朋友了沒有?” “女友剛和我分手回美國去了,傷心事不提也罷?!?/br> “哦,那女孩子在美國念書?是哪戶人家的,姓甚么?” “是美國人,父親是東岸商人?!?/br> “哦……謝先生這樣的,怕是和傳統中國女孩子不大合得來?” “倒不是。只是正經人家大約覺得我聲名狼藉,大抵不肯允許自家女兒和我有什么瓜葛?!?/br> “哪個男人年輕時不花心?將來成家了收心就是?!?/br> 孫太太干脆拿出替人做媒的紅娘架勢與謝擇益聊天,似乎只恨自己膝下沒有待嫁女兒了。楚望聽得直樂,為了掩飾,只往窗外望去,剛好一艘小艇駛過來,小艇上五六個黑黃皮膚的男人,大約是馬來一帶的居民。小艇圍繞著這艘郵輪游了好長一段距離,船上別的房間的客人都在陽臺上看熱鬧。楚望為了轉移餐廳正尷尬佇立的黃先生注意力,便咦了一聲。黃馬克本心不在焉,被她這聲吸引過來。 黃馬克見狀一笑,摸出一枚廿銀角扔出窗,船上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直勾勾盯著那枚銀角,錢幣落入水中的同時他也噗通跳入水里,看得眾人一聲驚呼。片刻,少年濕漉漉的從水里鉆出來,嘴里正銜著黃馬克扔下去的那枚錢幣。 船上不少人開著窗戶圍觀,黃馬克一舉之后,眾人紛紛效仿著往水里扔錢幣。日元輔幣有,銅錢有,便士也有,那船人皆挑面值最大的來拾取。也有人扔雪茄與香煙,不時,那艘小艇便收獲了不菲的一筆錢財。 黃馬克笑著解釋道:“在去香港這邊見得少些,若是去東南亞附近的遠洋輪渡??扛劭?,大部分都是英殖與法殖。起初小孩兒潛水乞錢多見,后來大人也效法?!?/br> 好容易遇上個他內行的,便急不可耐要在大人小孩們面前施展一番。哪知捧場的只有真真與楚望,孫太太與孫先生只往窗外瞥了一眼,說了句“在淺水區掏錢也就罷了,這邊深海域也跟過來,想是窮怕了?!?/br> 喬瑪玲聽聞,也贊同孫太太的說法,“怪可憐的?!?/br> 黃先生面上更不好過了。 孫先生接著說:“孫太太這是上趕著想給你做媒呢?!?/br> 謝擇益也樂了:“真的么孫太太?” “若有合眼緣的女孩子,我一準先介紹給你?!?/br> “那么就太謝謝孫太太了?!?/br> 黃馬克本在氣頭上,聽聞,叉腰立在窗邊,講話不免有些不分場合,“習慣了白人女人直來直去,再去見識中國女人彎彎繞繞的脾性,怕是會不適應吧,你說是么謝先生?” 他這話講得奇怪,謝擇益聽完抬眼只抬眼去看喬瑪玲——后者恨恨的笑了,拿法語說道:“黃馬克,你倒是見多識廣???哈哈?!?/br> 喬瑪玲說完起身,取了掛鉤上的大衣,怒氣沖沖的離開餐廳。 也不知謝擇益法文到底是不好,還是假裝聽不懂的抬眉問道:“黃太太講的是什么?” 至少楚望是聽懂了,不由的嘖嘖嘆息——看來小兩口的矛盾終于是爆發了。 黃馬克尷尬笑笑,扭頭不則聲。窗外海水里的場子剛熱絡起來,謝擇益只看了一眼,道,“幾年前德國戰敗,英國軍艦航行到漢堡港口,往海水中扔煙頭與便士,也有不少人哄搶。這類事情,最易使人引發弱國悲思?!?/br> 黃馬克道:“謝先生乃是英國紳士,不知從哪里懂得的弱國悲思?” 謝擇益笑笑,似乎懶得與他計較,下頜往外略抬,問道,“還不去追?” 黃馬克輕咳一聲,與孫先生太太道個歉,也拾起大衣匆匆追出餐廳。 —— 當天宴席不歡而散。小姑媽本意囑咐她跟著謝擇益長見識,哪知見識沒長成,倒眼睜睜看了一場家庭不睦的戲。 只是楚望不解的是:向來八面玲瓏的謝擇益,今晚卻似乎是決計不肯給黃馬克留情面,專誠使他敗興而歸似的。 難不成此人還對瑪玲姐余情未了,故而情敵見面,分外眼紅? 回了房間,葛太太仍在沉睡。蜜秋讓仆歐給她拿了許多小吃水果來,擺了整整一書桌,生怕將她喂不成只肥鴨子。她有想與真真分享的心,但又估摸著喬太太這時已讓她睡下了。待蜜秋要來帶她去洗漱時,門卻被咚咚叩響。栗戚去看門,薛真真便立在門口,小聲說:“請楚望出來,我有非常非常非常的要緊事找你?!?/br> “什么事?” “瑪玲姐與黃先生還沒回來,大姑媽都快急瘋了?!毖φ嬲鎵旱蜕らT,“只有我知道他們今天吵了一會架,你說這船就這么大,他們會去哪里?” 她穿上衣服正準備與真真一起出去,卻聽到葛太太在后頭一聲冷笑:“什么只有你知道喬太太能不知道?怕是她自己不好出面,便拿你當槍使。明面上讓你來找楚望,你們兩個小的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