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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她本做不了主。嫁過來后,處處不如意,她倒也不在意這些。十多年前不像如今,被逐出家譜的妾室,污名在外,對膝下子女名聲不好。林俞倒是會打主意,先是以她膝下無子為由,將大兒子養在她膝下。說是給她一個好名聲,實則是為給他兒子一個好名聲——這事,你母親倒也默許了,沒則聲。沒兩年,你母親肚子里依舊沒動靜,那妾室卻懷上第二個。林俞便又來替第二個孩子討好處了?!?/br> “你母親自然不肯。只說,若要個個孩子都記在她名下,那便讓外人知道,林家只有一位正房妻子,這些子女自然也當屬嫡出。有妾室在一日,這兩個孩子便永沒有再見天日一日。若肯答應,那便請江南幾位名人來林家作證,在妾室第二位孩子出生后廢妾。你父親知道你母親家中手段,便也允了。你那位二姐出生次日,便請了法政學堂校長及南京參議院副秘書長佐證,林家也再沒有周氏此人。過后,你母親將她送去越南。周林兩家都不肯認的無名無姓之人,她自然不愿回來玷污了自己兒子女兒的好名好姓。這些年沒人提起她,她遠在越南也沒生出什么風浪?!?/br> “只是你母親死后,你父親為了兩個孩子,雖不能接她回國,卻也輾轉托人,將她從越南送去法國?,F如今,你二姐的生母,林俞心愛的周氏,正在巴黎?!蹦请p媚而長的琥珀色瞳仁,在繚繞的煙霧后頭靜靜的看著楚望,緩緩說道,“他們一家三口好好在巴黎團聚,你肯去么?這是其三?!?/br> 楚望也沉默了。 對于是否與林俞同去歐洲,她自有一番盤算。 天真一點說,她有許多偶像人物想要見,有許多人物她不想他們帶著遺憾死去;認真一點說,以她的語言水平完全能在歐洲生存下去,更何況如今歐洲理科學術氛圍是中國遠不能及的。 即使她沒有依傍:沒有文化歸屬,異國他鄉,孤孤單單,踽踽獨行,沒有港灣……但她自然能尋到謀生的法子,雖然會分外艱辛一些,但不至于活不下去。 在這個時代,道德倫理并未進行過認真討論:精神病人以鐵釘穿破頭顱治療,同性戀被注射激素治療……在缺少科學家的中國,她小心翼翼的尚且能躲藏一些時日。她也試想過,若是現在在歐洲出了什么紕漏,她很可能要么被當精神病人捉去穿刺治療,要么糟糕一些,也許就被抓上試驗臺解剖分析了——當然,這也只是個概率問題。 最擔心的一點,卻只來自于她對原本的林楚望那一點點的了解。書上對她獨自前往歐洲只寥寥提了幾句:1929,辭別姑母,坐上了前往法國馬賽的郵輪。 她不知歷史哪一段發生了變化,使得1929這一天在1927提早到來了,或是1927這一年被原本的歷史略去了。 她亦不知這個姑母指的是哪一位姑母,也不知從前的林楚望離開之前,小姑媽是否也曾勸阻過她。只是從前那個林楚望,依舊去了歐洲,最后卻在巴黎孤單過世。 隔了陣,葛太太說道:“姑媽話是帶到了。你是林俞的女兒,若你仍執意要去,我也攔不住你。但若你不肯同去,我自然高興。你大姑媽不肯收留你在香港,便來住在我這里。也別怕對你名聲不好什么的,姑媽這兩年公館里不入流的下級官來的也少了,再不濟,為了你,將那一竿子場面上的人都打發了就是。姑媽供你這些年好吃好玩,好好在香港大學念畢業,到時候你要去留學也罷,要留在姑媽身邊也罷——你自己好好考慮罷!” 思索之間,船靠岸了。她千萬謝過小姑媽,只說,她會認真忖度這一件事。 作者有話要說: *當然要征求一下徐教授意見啦。 *關于這文中的女博士,就是一個普通人而已,而不是往常電視劇演爛了的走位浮夸的女博士。如今女博士不是什么小眾人群了,只是一群女士,認為比起工作,繼續念書是更為好的選擇,只是一種選擇。 而在民國那個年代,“歸國博士”身上有巨大的殊榮,甚至是要登報廣而告之的:“某某在某國某校學成歸來”,還要被學校請去講課。所以那時候許多才華橫溢的年輕人,為了這層光環,在沒有政府公派資金、家中又不寬裕的情況下,也要節衣縮食去留學。比如著名的巴金,其實我非常不齒他當時為了留學不體諒兄嫂的行為。 所以這文里的女博士——21世紀來說并不小眾的普通人群之一的高學歷女性——對應20世紀初頁帶有絕對至高無上光環的“博士”二字,會有格外的意思。我覺得如今大眾對于女博士有種誤解和不解。要我總結,也就是略有點頭腦、略有些耐性、不浮躁的一群人。 ☆、〇四五 徐少謙的信 葛太太提出要送她回喬公館被楚望拒絕后, 倒也不堅持。與葛太太與謝擇益碼頭作別, 楚望在路邊電話亭先往徐宅打了個電話過去,正是徐少謙接的電話。她將父親也許要攜帶她去歐洲一事三兩句闡明, 并表示想要登門拜訪, 請教一下徐教授的意見。 徐少謙聽完,嗯了一聲, 只說了句“有空的話, 現在來荃灣一趟”便掛斷電話。 怎的這通電話里往日風度斯文竟全無? 楚望抓著嘟嘟作響的電話楞了兩秒,轉身過街踏上了前往荃灣區的巴士。 等到了蓮花路的徐宅,文媽扶著徐太太來開了門, 將她引進屋,卻說徐少謙接了電話, 只留下一封信便匆匆出門了。 她將昆布分了一半出來給文媽, 算是旅行禮物。文媽走后,徐太太便拉著她在床邊坐下來,問道:“聽說將要去歐洲, 是不是?” 楚望笑道:“正因為不大確定,所以來請徐教授指點一二?!?/br> “從前的人,說起留學,總當外面都是些吃人的妖魔鬼怪。雖說這兩年也都明白大都是些文明人, 但終究不是自己熟悉的環境。不過,倘使有慈愛的父親一路帶著,總好過自己一人獨行,”太太嘆了口氣, “說起來,當年我那第一個孩子,就是在前去歐洲的郵輪上掉的……” 楚望不愿觸及她的傷心事,便只說“等身體養好了,以后想生多少個生多少個,跟徐教授抱著玩兒”或是“即便沒有,徐文鈞將來也能如徐教授一般大有出息”等等來寬慰著。 卻哪知徐太太認定了她必是要去歐洲的,開閘放水一般,絮絮叨叨的給予她臨別贈言: “我大字不識幾個,英文更是不會講,成婚之后的六月,便冒冒失失的跟著你徐教授上了去歐洲的船。那時大抵年紀尚淺,也都沒什么經驗,哪知已有孕在身?這船一坐就是一月,船上風浪又大,又是初孕,胎相不好,暈了幾日船這孩子就在船上流掉了……” “幸得船上有幾位醫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