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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作學生這件事,我也只是作個提議?!?/br> 楚望抬頭看了他一眼。 徐來快步走到圖書館門口,拉開厚重的門,沖威爾遜神父笑說了幾句話。隨后他回頭來說道:“如果你回心轉意,可以打這個電話,隨時歡迎?!?/br> 他快速念了一串電話號碼。 見楚望并沒有拿筆記錄,倒也不太驚訝,只面上帶著些許微笑的說:“還有急事,大約今天不能順路送你回去了,請好好休息?!?/br> 他又偏著腦袋想了一會兒,說,“我想林小姐應該不會拒絕我的提議,因為她是個聰明人?!?/br> 說完這句話,他同威爾遜神父道了再見,便快步離去,留下一臉懵比、小小身影無比落寞的坐在寬桌旁發呆的楚望。直到身材高大的威爾遜神父將門縫里的光盡數擋住,并無比委婉的咳嗽了兩聲,她這才無比抱歉的拍拍屁股起身走人。 —— 徐少謙的提議確實十分誘人。至于為何自己會遲疑,大約也是對這個時代無知的恐懼。 一則不了徐少謙人品如何,就貿然去別人家中,即使真的如他所說:是徐太太提出的招聘。但是真正有什么情況,徐太太一個封建時代的女性,也沒法幫她什么吧? 二則,對于一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去別人家中作家教,會對名聲有多少影響? 在這些都不清楚的前提下,她最大的難題就是:沒有一個可以與之傾訴,并得到其建議的長輩或是朋友。若是能得一位值得尊敬,悉知這個時代,并了解她處境的前輩友人提點一二,她也不至于這么猶豫不定,進退兩難了。 那二十塊錢,如遣散兼同情費一般,非常爽快的打到了索米爾先生的賬戶上。她望著自己六十五塊錢的積蓄發起了愁:也許別人徐教授,只是一位同情并賞識她的伯樂而已,自己卻因膽怯懷疑起別人的好意來? 不過很快她就沒有時間考慮自己這點小事。五卅事件余波未平,北平的三一八慘案事件再度震驚全國。大姑媽在十九日早餐桌上拿著報紙為死難者們嘖嘖惋惜,并慶幸斯應與林俞極為審時度勢,將工作重心轉到上海,巧妙的避過了這次風波。 這使得楚望想起了中學課本上那本。國民教育并沒有使得她理解“慘淡的人生,淋漓的鮮血”到底指什么,提起“三一八”時,卻總讓人覺得是在借古諷今。 這次鎮壓更為明目張膽,這場起|義死難者更為眾。她不由得想:到底被扼殺了聲音的兄弟鬩墻更值得被外族悲憫一些,還是勢力絕對懸殊的外御其辱的時代更為黑暗一些? 不論如何,在這個女性權益與地位得不到足夠保護,信息卻事先發達起來的時代,人言比后世更為可畏。在這個主權喪失、領土割據、軍閥混戰,法制本就不夠完善(中國領土里的白人只受自己國家法制治理,而殖民地的國人卻享受不到外國法制一丁點好處)的時代里,她可不敢指望英國人“先進”的法制能對自己有多大庇佑,所以萬事還是小心些為上。 她心中有頗多疑惑。比如:執政府不過是個傀儡,半個北京城都是姓馮的,城外還有軍力三倍于段祺瑞的奉軍。為何開槍打死學生的,卻偏偏是執政府? 楚望十分想找個了解事實、眼界開闊的友人聊聊,而如今她的傾訴對象除了索米爾先生與阮太太外,只有一個謝彌雅。 索米爾先生認為:“任何牽涉到兩者以上的關系,都應是客觀的。一切糾紛,絕不會只一方有錯?!?/br> 索米爾先生說得十分客觀且公允,楚望似懂非懂:就似殷商時期,大多諸侯都極為暴虐,史籍卻將種種錯處歸咎于紂王一人。所以說,歷史是個任人打扮的花姑娘啊。 阮太太卻說:“我和我先生吵架,反正我不會出錯。女人沒有錯處?!?/br> 楚望和索米爾先生則笑著搖搖頭:阮先生大約是個軟耳根子,阮太太實在是個十分現代的女性。 在青鳥咖啡館吃蛋糕時,謝彌雅卻劍走偏鋒的問道:“上海廣州如今不是更富有了么,真的是不平等條約么?” 楚望默默的嘆了口氣。某種程度上來說,謝彌雅真的是個非常典型的殖民地女子,一個純粹的非中國人。 另一個純粹的古典的中國女性林允焉,如今不論在學校還是在家中,都一血前恥,風光絕非往日可比。她對于這次事件的評價完全出于附庸大姑媽:“爹爹和斯叔叔,當然是極為會審時度勢的?!?/br> 薛真真沒忍住笑了:“要想審時度勢,林二小姐先保證英文成績及格罷,不然哪日香港英文早報都要讀不懂了?!?/br> 喬太太則先澆滅薛真真的氣焰:“女子不當議論時政?!?/br> 又破天荒的夸獎了一下楚望:“真真與允焉,最近見面就吵是怎么回事?哪里有一點大戶人家小姐的樣?好好學學別人三丫頭罷?!?/br> 這時便又想起了什么要緊事,無比遺憾的告知允焉:“也許這周周末伊始,要為你尋一位旁的英文補習老師了?!?/br> 允焉大驚:“瑪麗老師要回英國了嗎?” 真真笑著打趣:“大約是覺得喬公館的學生不好教?” 喬太太白了真真一眼,說:“唉,聽說是內地來了戶人家,要教育她家兒子上皇仁書院??磮笊险f:聘英文與拉丁文老師各一位。薪水給的相當高,瑪麗老師想也是心動了吧?!?/br> 聽到“皇仁書院”兩個字,楚望心下一動,問道:“不知是哪戶人家這樣有錢?” 喬太太想了想,說:“似乎是姓徐?!?/br> 這時真真與允焉似乎都想起了葉同學和徐教授的關系來,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大約是明了了。 允焉不由得大為委屈,央求道:“姑媽,瑪麗老師都教導我這么久了,突然換老師也會不習慣,要不要您勸一勸瑪麗老師,就說我十分舍不得她……” 喬太太話已經說得十分委婉,聽允焉這么一說,不由得臉色一變,“教導你這么久,也不見你有什么起色!我看還是換老師罷!” 允焉被她震得一個瑟縮,當著真真和楚望的面,臉上自然不大好過。 喬太太最近本就有不少事要cao心:喬老爺從廣州回來之后,又有要緊事要回去英國??此囊馑?,似乎是要帶上米歇爾與萊昂一道回去。一則山高皇帝遠的,瑪玲又出嫁了,若是喬老爺被那狐貍精在國外一個迷惑,當即就許諾把家中財產給那雜種兒子可如何是好?二則她不知從什么旁的地方聽說:現在許多中國人跑到國外去,同別的老婆在國外又結一次婚。喬太太不由得大為緊張,想了許多轍,不肯讓喬老爺帶上這姨太太娘兩。 這時不知誰為她出了個主意:讓她將萊昂記到自己名下養著。這樣一來,萊昂在外面的地位有了保障,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