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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出門旅行的中國人。稍稍聊了兩句,一位女孩子便十分不好意思的問:“請問有指甲鉗嗎?” 若是換了別人可能不會隨身帶這種東西,但是林楚望是深受其害的。 將指甲鉗遞給女孩子后,楚望目睹了她剪掉手指上五六個倒刺,再遞給下一個人……四人都剪完后,仿佛困擾多年的便秘得到紓解,一身輕松的沖林楚望感嘆道:“來旅游第六天了,每天最大的愿望就是尋到一把指甲刀?!?/br> 他們戲稱楚望為救命恩人。 自此,楚望包包里隨時都有一把指甲鉗,以備不時救人之需。 蝶兒去送了泡騰片、水果和指甲鉗回來之后,一臉驚異的站在林楚望身旁不走。 楚望便笑道,“你想問什么就說吧?!?/br> 蝶兒似乎還是不能從震驚中回神,“姑娘,你怎么料到的?” 楚望:“料到什么?” 蝶兒想了想,說:“剛剛我去送你吩咐那幾樣東西,被太太喝斥了一頓,說我‘不識趣’‘不懂規矩’,讓我‘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情形嗎?該干什么干什么去,別在這里礙事兒’?!?/br> 楚望也有點好奇,“然后呢 ?” 蝶兒道:“我剛準備將東西端走,只見那法國人眼睛一亮,忙叫我等等。太太看情形不對,也叫我站住。隨后老爺就說,‘他們幾人在輪船上尋指甲鉗尋了好多天,好容易挨到今天到家,又找不到時機問太太要。畢竟一進門就討著要指甲鉗,還蠻奇怪的?!?/br> 楚望噗嗤一聲笑了,又追問后續。 蝶兒接著說,“老爺說完,太太臉色就變了,滿臉堆笑將我手中托盤遞上去。說來也奇怪,三人當著太太的面輪番剪指甲——哪里來那么多指甲?剪完之后又給小孩兒剪,然后開心的喝起泡騰片,吃起水果來。喬老爺面上似乎也很開心,便問我這些東西都是誰吩咐的?!?/br> 楚望忙追問,“你怎么說?” 蝶兒便說,“我跟老爺說,‘是一早太太吩咐姑娘的。姑娘見太太許久沒見到老爺,心下一開心,便忘了這一茬,這才提醒我照著太太的吩咐送過來。 ’我說完后,老爺太太都樂呵呵的,現下正在樓下聊得開心呢?!?/br> 楚望看著蝶兒,覺得自己有這么個丫鬟,真是撿到寶了。只可惜她自己也是寄人籬下,手邊沒有余錢,不然一定要賞蝶兒些許銀圓。 —— 蝶兒出去沒多久,薛真真悄沒聲息的一溜煙鉆進林楚望的房間,毫不客氣的在她床尾坐下來了。 并未察覺自己是個不速之客的薛真真,單刀直入便問:“那白人女人是舅舅在外面討的小老婆?” “……”楚望仰頭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是的,是個葡萄牙人,那小孩兒是他們在外頭生的兒子?!?/br> “哦……”薛真真若有所悟的點點頭,“那就是個庶子了,我還是頭一遭見到誰家庶子是個高鼻大眼的白小子?!?/br> 楚望:“呃……如今我們才來香港沒多久,沒怎么出過門。等幾個月你去上中學,見得就多了?!?/br> 薛真真偏著小腦袋想了一會兒,又神神秘秘的端了腳凳,湊到林楚望跟前,說,“我覺得今天舅媽有些緊張?!?/br> 楚望便也來勁了,“怎么覺出來的?” 薛真真壓低聲音道,“那套定窯的白茶具,當年統共就出了三套,從前滿洲正黃旗大學士家有一套,太平天國那會兒那套給摔了。剩下兩套,一套我在國民博物館見過,還一套竟在舅媽家?這一套茶具在公共租界都能買幾棟樓了,放在別人家那可是要鎖起來典藏的傳家寶,怎的今天就拿出來招待客人了?” 楚望仔細回憶了一下,隱約記得初中歷史老師講過,有一套是八國聯軍時期劫走了,后來陳列在大英博物館里,當然沒啥可能在她姑父家。她便笑道,“是仿的?!?/br> 薛真真是別人說什么她信什么,也不深究。她恍然一般“哦”了一聲,思緒飄遠了良久,又回神來問,“可是仿到這種程度,也很值錢呀?!?/br> 楚望點點頭,“換幾塊金條沒大問題?!?/br> “所以,舅舅這個新接的姨太太,使舅媽緊張了,”薛真真又繞回了那個問題,“于是她今天又是碧螺春,又是白茶具,又是讓我們跳舞的,是因為姨太太第一次上門,要給她娘倆一個下馬威咯?” “是呀?!背坂鸵宦曅α?。不過隨后她想想,又覺得很奇怪,“老爺子們有三五個姨太太,如今不是很正常嗎?特別是在香港這地方,娶個小老婆生幾個混血孩子也不稀罕呀。姑父這些年怎么就只姑媽一個太太,瑪玲姐一個女兒長到十六七歲才添了個姨太太,回來還怕看到姑媽臉色?” 這次換薛真真一臉震驚的看著她:“你不知道嗎?!” 楚望搖搖頭,“知道啥?” 薛真真思索半晌,湊到她耳邊說:“這時從前鬧得可大了!那時我也還小,也是后來才聽旁人說的,你別告訴別人!” 楚望點點頭,表示洗耳恭聽。 薛真真將聲音壓的更低了些:“從前我娘和我們一般年紀時,我們家沒什么錢也沒什么權勢,只能算一般般的小資家庭。我娘先嫁給了我爹,算是高嫁,從紹興來了上海。后來聽說我爺爺幫我舅舅,就是喬老爺尋了門親事,那家姑娘是紹興林家幺女,雖說是庶女,但是母親早亡,便一早養在二哥林俞的正房妻子膝下……哦,就是你親娘足下?!?/br> 林楚望點點頭,原來小姑媽是林楚望的娘一手教導的。 薛真真接著說,“那位蘇夫人,也就是你娘,是江南富甲一方的茶商蘇家的嫡女,比林家有錢到天上去了,后來不知怎么的就嫁去了林家,那時林家二少爺已經有了個妾,妾還給他生了一兒一女……就是你哥和你jiejie?!?/br> 林楚望一臉復雜的點點頭,說,“我知道那是我哥和我姐,以后不用強調了?!?/br> 薛真真接著一臉羨慕的說,“那位蘇夫人沒出閣時就已經名滿江南,不僅因為漂亮大方,總之是個很有名的閨秀。當時嫁到林家時,上海許多人家的少爺都哭了好幾夜……好像其中還包括我爹。后來聽說林家幺女是由她一手教導的,我外婆想也沒想,便答應了這門親事。其中好像還有個波折,是蘇夫人無論如何都不允許林家幺女未來的夫婿納妾,外公聽完還有些不愿意,但是被我外婆罵了一頓,親自帶著我舅舅,就是喬老爺去林家,當著林家許多女眷親口對天發誓說:‘他這輩子只娶一位妻子,絕不納妾?!@件親事才訂了?!?/br> 薛真真便又湊近了些:“訂親之后,我姑父就去了京師大學堂,就是現在的北京大學。剛好遇到新運動,第一批赴歐留學。四年后學成回來,爺爺在上海創辦了學校,家中也富余了不少。加上姑父又爭氣……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