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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上來。寧覺非覺察出了他的異樣,將他推開了一點,不停地按摩著他的胸和背,口里不斷地說:“張大口,吸氣,吸氣?!?/br>淳于翰張開嘴,猛烈地呼吸著,好一會兒才緩過來。這時,云深那邊已下令前進,人們紛紛收拾起來,準備上馬。寧覺非將淳于翰抱上馬,交給一個北薊騎兵抱住了,溫和地對他說:“你別亂動,當心危險?!?/br>淳于翰囁嚅道:“覺非,馬上就要……分手了,我想和你在一起?!?/br>寧覺非耐心地跟他解釋:“我一會兒說不定會跟人動手,恐怕護不住你,也施展不開。我答應你,出關的那段路,我會讓你過我這邊來,好嗎?”淳于翰聽著很受用,也知不可能改變他的決定,便乖順地點了點頭:“好吧?!?/br>寧覺非對他贊許地笑了笑,便過去上了馬,當先馳去。臥虎山上的伏虎寨在他們經過時并無動靜,依寧覺非的推斷,他們應該是斷自己這一行人的退路,若燕屏關守軍出擊,伏虎寨便自后攔截,前后夾擊,才是最正確的決策。他們的馬一直在輪流休息,此時速度不減,在山路上疾奔,兩旁青山蒼翠,林中鳥不斷被暴風雨般的馬蹄聲驚飛。寧覺非看著那些呀呀叫著,倉皇地直沖云霄的鳥群,斷定燕屏關已經知道他們來了。果然,當他們奔到燕屏關下時,城門緊閉,城頭上站著的,除了手持弓箭的士兵外,便是身穿銀衣,手持金槍的護國將軍荊無雙。秦欣仰首抱拳,朗聲道:“荊將軍,我北薊使團要過關回國,請將軍開關放行?!?/br>荊無雙冷冷地道:“可有通關文牒?”秦欣立刻道:“有?!?/br>他身后便有一名隨從從鞍旁的革囊中摸出一卷文書,向上舉起。荊無雙的眼光冷厲,如箭一般尖銳,從他身上掃過,再掠過云深、淳于翰,最后停在寧覺非身上。“覺非,這是怎么回事?”他的聲音變得溫和起來?!霸趺茨愫途巴醵寂c他們在一起?莫非是被他們挾持?”寧覺非沖著關上抱拳一禮,清晰地道:“不是,大哥,小弟要與他們同回北薊,景王爺必須送我們出關。待得我們出了關門,便將他交給你?!?/br>荊無雙眼神驟變,似是驚駭,似是不信,又似是傷心,半晌才道:“覺非,你當真選擇與他們為伍,和愚兄為敵?”寧覺非卻不答,只是懇切地道:“大哥,云深身受重傷,必須立即歸國,請你放行?!?/br>荊無雙憤恨地道:“若我不放呢?”寧覺非回手一指淳于翰:“景王爺才是我們真正的通關文牒,你是想害他的性命,害滿城百姓的性命,還是先放我們出關,以待來日再戰?請大哥三思?!?/br>荊無雙氣得微微顫抖:“覺非,你好……”寧覺非立馬關前,靜靜地看著他。荊無雙忽道:“好,開城?!?/br>高大的城門緩緩打開,門里卻站著許多百姓,都沉默地看著他們,眼里滿是憤恨的火焰。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他身穿普通的長衫,一副儒生裝束,看起來似是未有功名,然而氣質高潔,眼神純凈,很是溫文儒雅。城門一開,他們便緩緩地走了出來。云深看著來人,忽然掙扎著道:“放我……下去?!?/br>那個北薊騎兵連忙小心地將他放下馬背。云深一撩長袍下擺,便跪了下去,聲音低沉卻清晰地喚道:“外公?!?/br>那位儒生打扮的老者正是云深的外祖父顧伯亭。他們顧家本居于北方山村,授課耕種度日,因地處偏僻,竟沒有人知道他們一家與北薊王室有如此深的關系。當日云深一入南楚,便有官府中人過去接了他們,本想送到臨淄時,大概是看情況有變,便將他們就近送到了燕屏關。此刻,他深深地看著前面那個身穿北薊服飾的年輕人,看著那張與其母極其相似的臉,想著與女兒天人永隔,不由得心里一酸,本想戟指怒罵的,一時卻是哽咽難言。云深垂著頭,緩緩地道:“母親曾經畫下外公的像,臨終遺言,若有朝一日,孩兒能見到外公,定要替她磕頭謝罪,請外公恕母親未能盡孝?!闭f著,他對著顧伯亭,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顧伯亭半晌都未能言語,良久才長嘆一聲。云深直起身來,輕聲道:“這是替我亡故的jiejie,給外公請安……”說到這里,他的聲音忽然哽住,眼中落下淚來,接著,便又磕下頭去。顧伯亭仰首向天,嘆道:“孽障,孽障?!眳s已是老淚縱橫。寧覺非看著云深的眼淚,心里猛地一疼,想到他喪父失母亡姐,孑然一身,此刻雖是見到親人,卻轉瞬便要離別,以后還能否再見卻是難以逆料,不由得大生憐惜。此時,四周一片寂靜,人人都想起了當年聽聞北薊皇后在城下被一箭穿心后的狂喜,北薊退兵后,燕北七郡狂歡了整整一個月,此時看到那個滿臉蒼白憔悴的年輕人落淚,一時卻心情復雜,竟是全沒了當日的那種歡欣鼓舞。云深磕完頭,抬起身來,恭敬地道:“孩兒云深見過外公,請恕孩兒未能代母盡孝?!闭f完,他再度磕下頭去,這一次是為了他自己。顧伯亭這時似乎才想起此行的目的,正色道:“云深,你是我們顧家的外孫,當年你母親……舍身為國,隨侍公主出關,那也是迫不得已,現下你已長大成人,難道不愿意回到你母親的故鄉嗎?”云深磕完頭,這才強撐著站起身來。北薊諸人未得他吩咐,沒有一人敢上去攙扶。他挺立在那里,微笑著道:“外公,當年母親嫁給家父,實是兩情相悅,絕非強逼。父親一直疼愛母親,在她生時沒有納妾,在她逝后也決不續弦。父親戰死后,有遺命與母親合葬,天上地下,永不分離。他們恩愛一生,母親從未后悔?!?/br>顧伯亭幾乎聽得呆了。他一直以為小女兒乃是被北蠻所迫,不得不下嫁,卻沒想到真相竟原來是如此。云深又道:“孩兒身上雖有一半是流著南楚的血,卻仍是北薊的兒郎。北薊才是孩兒的祖國,孩兒寧死也不會背叛,尚請外公見諒?!?/br>他的話剛說完,便聽見一聲弓弦彈動的悶響,隨即一支箭自近處射來,在眾人的驚呼聲中直奔云深胸膛。說時遲那時快,寧覺非將手中鋼刀猛地擲出,人已飛身下馬,緊隨其后躍向前去。刀鋒準確地擊在箭矢上,將那支箭斬成兩截,落到云深面前。還沒等旁人有所反應,寧覺非已人隨刀至,護在了云深身側。直到這時,才聽見一聲喝斥:“堅兒,你干什么?”出口斥責的是站在顧伯亭身旁的一個中年男子,他回頭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