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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桃花眼,有人曾笑著對她說,她似笑非笑時眼眸輕挑,端的是麗色無雙、雌雄莫辯,若生來是名女子,只怕要把人的魂魄都勾走了。 今日在謝府萬萬要小心些,別碰到了什么不能見的熟人。 她暗自警醒著,垂首跟著朝前而行。 遠遠的,便聽聞一陣一陣念經、木魚聲傳來,夾雜著幾聲哭泣,靈堂就在眼前了。殷盈一下子便紅了眼圈,拉著韓寶葭緊走幾步,踉蹌著撲進了靈堂,“撲通”一聲跪在了棺木前。 韓寶葭心中五味陳雜,也跟著悄無聲息地跪了下來。 可能,她是這世上第一個替自己上輩子的前身吊唁的人了。 殷盈伏在地上哭泣,口中喃喃自語地訴說著對謝雋春的感念,韓寶葭很是認真地磕了三個頭,隨后悄悄環顧四周,只見周圍跪著的幾乎都是謝雋春那一房里的人,幾個貼身隨侍,幾個丫鬟,她并沒有子嗣,也沒有侍妾,幾個jiejie都出嫁了,唯一的妻子是當今的安南長公主衛婻,也是這世上唯一知道謝雋春女兒身的好友,不過此刻并不在靈堂。 殷盈叩拜完了,旁邊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兒上前答禮,有氣沒力地哭了幾聲,那是謝雋春的十四弟,自她以后謝府又有了十來個姑娘,最后四房才得了這么一個寶貝疙瘩,自幼便寵得很,這次不得不被派來應對賓客,算是遭了罪了。 韓寶葭扯了扯殷盈的衣袖,示意她趕緊可以走了,殷盈卻還有些舍不得,看著那棺木哽咽著道:“不知道能否再讓我瞧謝大人一眼?謝大人對我們母女恩同再造,我想……” “家兄未有遺體,棺木中只是衣冠罷了?!毙『猴@然有些不太高興。 殷盈一聽愣了一下,忽然便有些氣憤:“沒找到遺體,那怎么就說謝大人死了?” “說得好?!遍T口有人接了一句,那聲音陰冷,仿佛兵刃撞擊在一起,帶出一道灼人的鋒芒,在腦中驟然劃開了火花。 韓寶葭原本挺起來的身子立刻跪了下來,把臉伏在了蒲團上,恨不得自己此時變成一只蚊蠅,從窗縫中鉆出去。 “陛下駕到?!币粋€尖細的聲音唱道。 殷盈本能地回頭一看,只見一個身形高大的青年緩步跨進門檻,看上去約莫十七八歲,一身玄色繡金龍袍,腰間墜著盤龍玉佩;那五官儼如刀削斧刻一般,俊眉朗目,薄唇微抿,一雙眸子銳利地掃向殷盈,眼中掠過一層噬人的寒光。 “大膽,怎敢目視陛下?”青年身旁的侍者朝著她喝了一聲。 殷盈這才回過神來,眼前這位氣勢奪人的青年,居然當今圣上元朔帝衛簡懷,她本就是一個普通民婦,被這一喝嚇得花容失色,慌忙跪下叩首。 衛簡懷并不在意,擺了擺手,神情淡漠地道:“你們都退下吧,朕和謝愛卿有些話要說?!?/br> 韓寶葭腦中繃著的弦松了一半,等屋中的人魚貫而出了快一半時,便悄悄地拽著殷盈的衣衫往后退去。剛退到門檻處,衛簡懷的目光忽然便瞟了過來,略帶厭惡地道:“你,站住,叫什么?” 韓寶葭渾身一凜,這十多年來養成的本能讓她幾乎立刻停下了腳步,朝著衛簡懷看了過去,卻聽到旁邊有人哆哆嗦嗦地應道:“小子是……姓謝……名立春……是謝雋春……的十四弟……” 衛簡懷冷哼了一聲:“沒出息,你三哥看到朕可是能洋洋灑灑從早說教到晚的,謝逸之后,再無謝家三郎?!?/br> 韓寶葭的喉中一哽,眼中幾乎要滾下來淚來。 上一輩子她幾乎和這位曾經的小殿下密不可分。年少時受帝后之托陪著他讀書習武,兩人有著師徒之誼;因為一時疏忽導致了他流落異國、受盡磨難,對他飽含愧疚之心;歸國后為他復仇奪位殫精竭慮,卻因為無數原因導致兩人漸生離心,以至于她最終決定離開…… 今日能聽到衛簡懷這樣一句話,算是對她曾經的一生也有了個交代:這位乖戾狠辣的年輕帝王,對她終究還是心懷贊賞。 “你又是誰?”衛簡懷眉頭一皺,看向這個淚汪汪的小女娃,只不過十三四歲的模樣,卻長得十分好看,唇紅齒白,一雙桃花眼中蘊著水光,怯生生地看了過來,仿佛欲語還休。 殷盈嚇得腿都軟了,一把把韓寶葭拉到了自己的身后,把她按倒一同跪下,顫聲應道:“陛陛……陛下……她是……民婦的女兒……沖撞了陛下……” 衛簡懷索然無味,大步進了靈堂,門“吱呀”一聲,在她們面前合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 陛下啊陛下,你有眼無珠啊…… 第4章 蟠龍玉佩(四) 韓寶葭嚇出了一身冷汗,后背都涼颼颼的。 衛簡懷的目光好似一道利刃,仿佛能割開她披著的皮囊,直視她曾是謝雋春的魂魄。 幸好只不過是虛驚一場。 韓寶葭幾乎是迫不及待地便要離開,殷盈原本還想問問管事關于謝雋春為何意外去世的事情,這下也不敢多留了,那可是一句話就能定人生死的皇帝陛下,要是一個不順心能把她們母女倆給砍了。 眼看著大門在望,殷盈長吁了一口氣,責怪道:“蕤蕤你也太大膽了,知道那是誰嗎?那是萬萬不可直視的?!?/br> “娘不是也看了嗎?”韓寶葭心情稍稍放松了些,輕聲取笑道。 殷盈想想也是好笑,抿唇一樂:“那是娘不知道,知道了便不敢了。不過,倒是以后倒也能和人吹吹牛,咱們也親眼目睹過龍顏了?!?/br> 她頓了頓,湊到韓寶葭耳邊小聲道,“陛下長得真是好看,我原本以為謝大人是這個世上最好看的男子,卻原來還有陛下這種……讓人透不過氣來的好看……” 是啊,衛簡懷的確是龍章鳳姿、氣度天成,而且,他過目不忘、聰慧異常,天生天潢貴胄,乃先帝最寵愛的嫡出四子。自南陳歸來后他便運籌帷幄,將他那個使出齷齪手段害了他的草包大哥戲弄得疲于奔命,短短一年多,便勢如破竹殺回京師,重新站在了這天下之巔。 然而,相比起來,韓寶葭卻更喜歡從前那個良善天真的小殿下。 回京之后,衛簡懷便大開殺戒,不僅處死了同父異母的廢帝衛簡裕,更將衛簡裕手下的親信、重臣全都一并處死,以至于冀城內一度人人自危。她和衛簡懷為此大吵了一架,激怒之下,都說了一些無可挽回的偏激之語,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