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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想哭的,結果被他搶先一步,反倒笑了出來:“這不是好端端還在你面前嗎?我要是有事,你再哭也不遲啊?,F在什么事都沒有,你倒在這里掉眼淚了?!?/br> 嘴上是這樣說著,可她的眼眶也潮濕了。 他這樣一個人,竟然會因為她而掉眼淚,這不是太奇怪了嗎?做出讓位之舉時,他沒有哭;失去江山時,他沒有哭;離開京城時他仍然沒有哭??墒侨缃裰胤?,他竟然大顆大顆地掉眼淚。 昭陽緊緊抱住他的肩膀,輕聲哄他:“好了好了,不要哭,還有人看著呢,你是堂堂天子,當真不怕人笑話?” “朕怕個鬼!”他很有氣勢。 “哦,原來你怕鬼?”她咯咯笑。 皇帝緩緩地嘆了口氣:“我不怕鬼,我只怕你?!?/br> 他捧著她的臉,仔細端詳著,像是要把她烙進眼睛里一樣,深刻到令人動容的地步,好半天得出結論:“你胖了?!?/br> “有嗎?”她捏捏自己的臉,“好像是有一點?!?/br> 皇帝覺得欣慰,可嘴上說的卻是:“我為你擔驚受怕,你倒好,日子過得挺滋潤?!?/br> 她低頭偷笑,醞釀了一個很大很大的驚喜準備告訴他。 “你沒良心?!彼缚卣f。 “嗯,我沒良心?!彼龔纳迫缌?。 “你都沒有體會過相思成疾的滋味?!彼俳釉賲?。 “嗯,我沒體會過相思成疾的滋味?!彼W鵡學舌。 皇帝黑了臉,想松手又舍不得,最后只能死死箍住她的腰,惡狠狠地說:“晚上再好好收拾你!我剛從朝堂上跑出來,宮中事務繁多,今日得快些回宮了?!?/br> 她歪著頭笑,眨眨眼:“恐怕今晚沒法給你機會收拾我了?!?/br> “為什么?” “因為這個?!彼鋈缓笸艘徊?,笑瞇瞇地摸摸那已有些微微凸起的腹部。 皇帝的目光落在那上頭,先是一怔,隨即睜大了眼:“你,你……” “我有身孕了?!彼眯牡貛退咽O碌脑捳f完,以免他因為太過震驚而說不出話來。 “什么時候的事?”他還呆呆傻傻的,難得這樣可笑。 “離宮前的事?!彼耘f笑瞇瞇的,眼底是一片坦蕩蕩的喜悅。 像是夜空里的星星同一時間砸在了腦門上,皇帝有些反應不過來,隨即狂喜地一把抱起她,正打算原地再轉兩圈,可動作剛一出,就猛然意識到什么,隨即小心翼翼地把她放下來。 他定定地看著她的肚子,慢慢地,一點一點伸手靠近。 那種小心翼翼讓昭陽鼻子發酸。 終于碰到了,他有些不可置信地呢喃道:“是我的孩子……” “是,是你的孩子?!彼皖^看著他的手,慢慢地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因為騎馬而來,他的手冰涼冰涼的,像是冰塊。她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捧起來,呵口氣,“讓人來將我接回宮不就好了?何必在這個節骨眼上自己趕過來?” “等不及了?!彼次兆∷?,閉了閉眼,“一刻都無法再等。遠離京城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你還好嗎,老四有沒有折磨你,你是不是過得很苦,是不是一直在等我……” 那些想象讓他飽受折磨,讓他痛恨自己為她帶來的這一切。 他睜眼再看她,聲音有些沙?。骸爸x天謝地,你總算安然無恙?!蹦抗庠僖淮温湓谒男「?,他第無數次有了落淚的沖動。 非但安然無恙,還給了他這樣一個驚喜。 他有孩子了。 她和他的孩子。 * 所有的動亂結束在那個清晨,冬日已去,瑞雪不復,即將到來的春日像是要融化一整個隆冬的堅冰,也將所有的仇恨與動蕩洗滌一空。 京城的雪化了,柳枝抽新芽。 在這樣的春日,皇帝重掌大權,重處了跟隨老四背叛朝廷的大臣,封方淮為護國大將軍,趙孟言為一品侍郎,剩下的功臣也是賞的賞,封的封。 他站在大殿之上,俯瞰著跪在地上高呼萬歲的朝臣,又透過太和殿的大門看見了更遠處。這紫禁城還是那樣空曠寂靜,多少年來一直靜靜佇立在這里,見證了一代又一代的皇帝。黃土白骨,一夕榮耀終會塵歸塵,土歸土。 他失神地想著,到了那一日,到了那一日之后的無數日子,當他的子子孫孫坐上了皇位,還有誰會記得今日的他呢? 他會成為那寂靜太廟里一塊無人問津的靈位。 他的一切都將不復存在。 皇帝從高高的大殿里慢慢地走了出去,越過一地朝臣,越過蒼白日光,他站在門檻前,看見了長階最下面靜靜望著他的人。 昭陽就在那里,穿著淡藍色的裙襖,安然而立,唇角有一抹笑意。她的身后是寂靜深宮,而她是這朱紅色中唯一的亮色,唯一令人動容的存在。 他忽然找到了這一路走來的原因。 他看她片刻,唇邊也有了一抹笑意,再回頭,他聽見自己語氣平平卻一字一頓地說:“朕要立后?!?/br> 朝臣你看我,我看你,誰也摸不清皇上是什么意思。 下一刻,皇帝的聲音響徹大殿:“朕要立定國公后人,陸昭陽為后?!?/br> 像是響雷炸在了大殿里,眾人一片惶恐,非議的聲音幾乎是立時響起。他是明君,從來都主張勸諫一事,而今他的朝臣們也當仁不讓地用他默許的方式與他站在了對立面。 “那不是偽帝要立的新后嗎?” “皇上!請皇上三思??!” “沈娘娘如今還在宮中,她曾是您親自立下的皇后,如今尚且健在,望皇上切莫沖動行事??!” …… 所有的非議與勸諫都無法左右他的決定,他站在那里,頭一次覺得頭腦前所未有的清醒。這是一個機會,唯一的機會。在他從一地狼藉中歸來,可以借著這場叛亂給她名分的唯一機會。 他難得這樣沖動一次,可四肢百骸都是喜悅。 他要讓她成為他的皇后,他唯一名正言順的妻子。 看著朝臣們驚恐的表情,他幾乎是有一點惡趣味地彎起了嘴角,輕聲道:“她已經有了身孕,即將誕下皇子?!?/br> 轟的一聲,大臣們被雷劈得更嚴重了。 一群人里,唯有方淮和趙孟言靜靜地站在那里,一聲不吭,也只是沉默地縱容著他們的帝王胡來。 已經走到今天這一步,還有什么能阻止他給她生命里但凡能給她的一切呢? * 皇帝下朝后,親自去了舊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