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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自己想念的到底是他,還是他身上所承載的關于她青春歲月的記憶。 但那又有什么關系呢?她愛著那段歲月,原因不過是那段歲月里有一個他。若不是他,她也像個孤家寡人,無人憐惜。 皇后從來沒有這樣溫柔地注視過奕熙,奕熙怔怔地站在那里,不可置信地望著記憶中從來都冷漠安靜的母親,眼眶都紅了。 他原本不敢說這話的,可母親這樣溫柔地愛撫著他,他終于還是哽咽著說出了口:“母后,他們,他們都說……” 他囁嚅著。 皇后摸著他的發頂,輕聲問:“他們說什么了?” “他們說,說我不是父皇的孩子……”奕熙面色蒼白地抬頭去看她,怕她發怒,怕她好不容易溫柔下來的此刻會猛然變成他記憶里關于過去的片段。 可皇后沒有發怒,她只是一下一下摸著他的發,用那樣溫柔的目光繼續注視著他,輕聲問了句:“你很在意這件事?” 他毫不遲疑地點頭,一下又一下。 皇后笑了:“那你希望自己是他的孩子嗎?” 他再次點頭,堅定地說:“我一定是父皇的孩子?!?/br> 那語氣里透著滿滿的驕傲,仿佛坐在皇位上那人是多么高高在上、叫人仰視又傾慕的人?;屎箢D了頓,收回手來,低聲問:“為什么?因為他是皇帝?” 奕熙說:“因為他是好皇帝?!?/br> 勤政愛民,受人擁戴,父皇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君王。他希望自己能成為那樣的人,也希望那樣的人是他的父親。 皇后沉默片刻,側開頭去,慢慢地說了句:“好皇帝不一定是個好父親?!?/br> 奕熙不明白她的話是什么意思,只怔怔地望著她,下一刻,她又一次把他攬進懷里,第一次親了親他的額頭:“奕熙,母親希望你不管將來遇到什么事情,都能夠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過去沒有什么好怕的,將來也沒有什么值得擔憂的,你放心,母親會把一切都為你安排好?!?/br> 她側頭望向遠方,唇角微微揚起。 *** 這年初冬,方淮在邊境與東躲西藏打游擊戰的西疆軍隊來回接觸了很多次,西疆人并不善于謀略,人數也不若大興這樣多,若是正面交兵,多半會輸。 可那哈察不知怎的,一改往日的蠻子作風,狡猾無比地躲躲藏藏,游擊戰打了不少,就是不與朝廷起正面沖突。 與此同時,淮北的四王爺終于行動起來,以驅逐昏君、復我大興的名義,率兵往京城來了。 天下異象百生,天災**齊齊到來,原本就人心惶惶的大興百姓竟不知到底該擁護當今皇帝,還是這位傳說有先帝遺詔的真命天子。平民永遠都是這樣,那金鑾寶殿之上坐著誰其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能否過上安生日子,重要的是吃不吃得飽、穿不穿得暖。 淮北的軍隊為老四所用,舊日部下有不少已然光明正大擁戴他,朝廷的兵力大都在西疆與哈察作戰,一部分還在黃河一帶為災區奔波,京城已然淪為空城,兵力不足,岌岌可危。 文武百官跪在乾清宮門外,高呼請皇帝召回大軍,守住京城,與偽王一戰。 可皇帝站在那里,看得很清楚。 老四不就是這個意圖嗎?這一局無非兩個結果,要么皇帝把大軍召回,為了皇位與他大戰一場,任由邊境被鐵蹄踐踏得寸草不生、血流成河;要么任大軍將西疆人的軍隊驅逐出境,可京城失守,大興雖保住了安寧,可他這個皇帝卻會被人取而代之。 老四看得很清楚,他這個做皇帝的心里,孰輕孰重,早已有分曉。 皇帝不允,沉默地望著天邊,就是不肯召回在西疆作戰的軍隊。方淮的信使數次快馬加鞭傳書回京,聽說一路上不帶停歇,馬都死了好多匹。他也請求皇帝召回大軍,至少召回部分大軍,保住京城。 可皇帝按捺住了,一直不肯讓他回來。 吏部尚書老淚縱橫地跪在地上,長聲道:“皇上,老臣求您了,邊疆雖吃緊,但皇位穩住,人心才能穩??!若是西疆人被趕出去了,可您有了什么萬一,新帝登基,百姓會是什么樣?天下會是什么樣?四王爺不是個安生的主兒,他不堪負此重任,也絕無可能成為像您一樣的明君!求皇上明鑒,召回大軍吧!” 朝中又一老臣出列,跪地磕頭:“皇上,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邊境損失的至多是幾座城池,可若是京城淪陷,皇位落入四王爺手中,天下都會大亂??!求皇上召回大軍,保住京城!” 那一地長跪不起的人磕頭長呼,老淚縱橫。 皇帝攥緊了拳頭,聲色暗?。骸斑@江山是朕一步一步扶起來的,說句大不敬的話,先皇坐在這位子上時,做得太少,糟蹋太多。朕自繼位以來,收拾了太多爛攤子,多少次壯士斷腕,才換來大興如今的國泰民安?!?/br> 一地的人沒有任何異議,依然俯身叩首。 他站在高高的石階上,看著這偌大的紫禁城,看著這一地忠心耿耿的朝臣,這些都是他的,都是他一手做出的功績。 “朕不是貪戀皇權,也不是居功自大,朕自幼被立為太子,心存報國之志,愿用一生精力、一身肝膽為大興做點什么,朕自問這十余年來兢兢業業,哪怕偶有差錯,卻也時刻自省,居安思危。這是朕的江山,是朕一手扶起來的江山,朕會愿意看著旁人將它糟蹋了?難道朕就愿意看著天下百姓受苦受難了?” 他有些哽咽,可卻死死攥著拳頭,下巴揚得高高的:“可是不成,這江山就算是易位了,成了老四的天下,朕最多不過不甘。但若是朕為了皇位將大軍召回,朕的皇位是保住了,可邊疆的百姓卻遭了秧。我大興列祖列宗拋頭顱灑熱血,一座城池一座城池地打下來,才有了今日的大興??呻奕羰菫榱艘患核接?,將那些先祖們用性命換回來的土地丟了,朕成什么人了?” “西疆人素來暴戾殘忍,過去五十年間,哪一回入侵我大興領土不是□□擄掠、無惡不作?哪一回不是鬧得百姓民不聊生、家破人亡?這皇位,老四若是非得要,就是拿去了,天下也依然姓顧??扇羰浅浅貋G了,百姓眼睜睜看著大軍去了又離開,那和朝廷拋棄了他們有何兩樣?” 皇帝一步一步踏下那長長的石階。 他過去總是不理解,為何先祖們將這宮殿建在高高的石階之上,那一路雪白的玉雕到底有什么意思,今日終于明白。 做帝王的,不能為眼前事物所困。富貴,權勢,安樂,享受,若是貪戀它們,你就會被蒙蔽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