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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方淮,你覺得連坐之罪……到底應不應當?” 一人犯錯,全家連坐,這便是皇命。 方淮一頓,近日查到的內情叫他不得不往那上頭想,他抬頭問皇帝:“您是在說當年定國公滿門流放的事?” “是?!被实蹧]有絲毫隱瞞,慢慢地嘆了口氣,“朕當初恨透了定國公,只想將陸家滿門都治罪,一氣之下就把陸家上下全部流放淮北??扇缃袷赀^去,朕那些氣好像也沒有那么氣了,回頭再看看,那陸家的婦孺又有什么罪?” “陸家的榮華富貴是定國公作惡多端換來的,她們跟著享福,自然也該跟著受罪?!狈交凑Z氣平平,“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世家大族,誰家不是這個理?” 皇帝心中想什么,他大抵能猜出一些。若不是因為那個宮女走進了皇帝心里,皇帝怎么會開始去想這種事? 下一刻,他聽見皇帝還是說出了口:“著人處理那兇徒之事時,也命人將陸夫人接回來吧。此事暗中進行,不要聲張——” “皇上!”方淮掀開下擺,咚的一聲跪了下去,“皇命一出,自當永不收回。君無戲言的道理您是明白的!當初連坐之罪既然已經定下,今日就萬萬不該把人接回來!請您三思而行!” 皇帝皺眉,想去拉扯他起來,可他就是不起來。 “朕沒說要收回,只是她畢竟是昭陽的母親,當初陸家的罪行與她沒有什么干系。朝堂之事都是男人的主意,她一介婦人,能知道什么?”皇帝來回踱步,幾乎是用商量的語氣去跟方淮說,“淮北地勢偏遠,窮鄉僻壤,一年總有三季都像是寒冬,想必這十年來她的日子也不好過。好歹是昭陽的母親,大概也沒剩下多少日子了,接回來吧,讓她們見一見最后一面?!?/br> 聲音漸漸低下去:“她與朕隔著那樣大的仇恨,她可以不計前嫌,可朕到底于心不忍。朕怕這輩子都會和她有這樣的隔閡,讓她少怨一點,對朕多些感激,這樣她留在宮中也更心甘情愿吧……” 外頭日頭正盛,皇帝卻沒了食欲,只擺擺手:“你下去吧,朕自己待一會兒?!?/br> ☆、第81章 情敵現 第八十一章 皇帝要做事,折子待批,邊關的守軍每季度有糧餉與軍事報告,內務府的大小事宜月月匯總,還有各地官員報上來的地方事務……他常常在勤政殿一坐就是一整日。 昭陽來了,情況也沒有好轉多少,特別是近日黃河一帶洪災泛濫,沿途百姓受災嚴重,皇帝每日都在看下頭呈上來的報告。 她就坐在大殿外頭的門檻上,偶爾和小春子說說話,偶爾回頭看看他,他眉頭皺起的時候,她也會跟著煩惱。 你說做皇帝怎么就這么累呢? 她偶爾會去小廚房里給他做盤點心,要么是咸香芝麻酥,要么是瓜子仁兒餡餅,橫豎都是他愛吃的。她輕手輕腳端著盤子走動他旁邊,擱在那堆折子旁邊兒,再給他斟一杯熱氣騰騰的龍井茶。 皇帝太專注,時常頭也不抬地專心辦事,直到看完一本折子,擱在一邊時,才發現手邊多了杯茶,還多了盤點心。 他擦擦手,拈起一塊送進嘴里,她是最知道他的口味的,總也錯不了。再喝上一口熱茶,渾身的疲倦都消失殆盡。他朝大殿前頭望去,他的姑娘就坐在那門檻上,支著下巴望望天,側過頭去與人說說話。 都是輕輕的,不帶一點動靜,影響不了他,卻又在平凡日子里化作最溫馨的陪伴。 他有時候想要歇一歇,就會靠在龍椅上靜靜地望著她的背影。從乾清宮的正門往外頭看去,他的頭頂是正大光明四個大字,越過那光滑發亮的地磚,越過她單薄玲瓏的背影,紫禁城的天是一望無際透徹生輝的藍,藍得不帶一絲雜質。 他就這樣伸手懶懶地支在龍椅兩側,那金色的龍紋威風凜凜,卻抵不過帝王心頭難得的一抹溫柔。 總覺得有了她,這冷冰冰的四方城也變得生動起來。 他開口喚她:“昭陽?!?/br> 她愣愣地回過頭來,歪著腦袋問他:“怎么了?” 他朝她招招手,看她拎著裙角跑過來,他彎起嘴角,把她抱在腿上。她有些害羞,小聲推他:“干什么呢,大門都沒關……” 他低低地笑起來:“關大門做什么?朕就抱抱你,又不做別的,為何要關門?”下一刻,他斜眼看她,揶揄道,“還是你希望朕做點什么關門才能做的事?” 昭陽大窘,別開臉去哼了一聲:“您又拿我開涮?!?/br> “不涮,朕不愛吃涮鍋?!彼兴亩湟豢?,“生吃就成?!?/br> 她趕忙去擦耳朵:“口水!” 他就把耳朵湊過來:“要不,你也糊我一臉?” “我才沒那么討人厭呢?!彼崎_他,指指桌上攤開的折子,“您正事兒還沒辦完呢,這就開始跟我鬧騰了?” 皇帝的笑容收斂了些,低低地出了口氣,說:“黃河鬧災,十年里要鬧個五六回。人力物力都出了,每年花在賑災上頭的銀兩都能叫國庫空上一大半。朕是真有些心力交瘁了?!?/br> 昭陽出不了主意,她是姑娘家,對政事沒有半分研究??伤@么郁郁寡歡,她看著也跟著他不開心。 她只能伸手去拉他的小指頭,低聲說:“您別灰心,功夫不負有心人,您做的,天下百姓都能看見?!鳖D了頓,她小小聲地討好他,“我也能看見。我知道您是明君,心系天下,您看這樣會好受點嗎?” 他失笑:“那你看見了,會更愛我一點嗎?” 她鄭重點頭,伸出拇指和食指朝他比劃:“每天都多愛了您這么一大截兒呢!” 皇帝哈哈大笑起來,伸開雙臂張得很開:“你那點不夠,朕要這么大一截兒才行?!?/br> 她干脆從他腿上站起來,指指龍案,然后一路跑到了大殿門口,伸腳點了點門檻:“那您看,從您那龍案上到這兒門檻上,這么一大截兒成嗎?” 他彎著唇角瞧著她,她也背對外頭的陽光,歪著腦袋笑著瞧他。 真好。 歲月漫長,煩惱無數,可只要這樣一個笑容,就覺得每一天都過得很滿足,煩惱與憂愁都是可以被遺忘的。 *** 六月初,鎮守大興邊疆的從一品鎮西大將軍已然花甲,合該解甲歸田了。他的上書得到皇帝批準,大老遠帶著部下回京復命來了。 鎮西大將軍是前朝老將了,名叫黎正鎧,為人剛直,不畏權貴。先帝爺在位時期,他因“不懂變通”,不愿投誠于定國公等人,被排擠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