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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就被拉入了宮斗的漩渦。她爹不疼,娘不受寵,在這宮里本就可有可無,眼下竟然連個大宮女也敢欺負她。 她站在那里怯生生地盯著前來拉扯她的宮女,眼看著就要哭出來。是方淮忽然出現,一字一頓地說:“什么時候宮里一個小小的奴婢也敢對公主大呼小叫,拉拉扯扯了?” 突如其來的身影就那么橫在她身前,小小的姑娘抬頭望著他,只覺得那時候的他高大得像一座巍峨的青山,替她擋住了山雨欲來,擋住了不懷好意的目光。她愣愣地瞧著他好半天,才記起來,這是二哥身前的人,叫方什么? 隱約記得他的名里帶著水,卻記不真切到底是哪一個字了。 那時候他已經是太子跟前的得力臂膀了,前朝的人與后宮的人,素來是前者為尊。那大宮女硬著頭皮說:“三公主摘了娘娘最心愛的牡丹,那牡丹可是皇上知道娘娘喜歡,親自命人種在這兒討娘娘歡心的。三公主這么摘了,就是拂了娘娘的面子,她年紀尚淺,娘娘作為長輩,教育教育也是應當的?!?/br> 方淮就這么護在瀾春跟前,不茍言笑:“那就請娘娘移駕坤寧宮,與皇后娘娘一同教導三公主。母后為尊,三公主的母親是皇后娘娘,想來貴妃娘娘就是要教育,也不好私下里進行。不如當著皇后娘娘的面,有什么事也好說清楚,讓皇后娘娘做個決斷?!?/br> 大宮女臉色驟變:“大人,貴妃娘娘要教導子女,這是后宮的事,是皇家的家務事,您就算官大,也沒有權利阻攔貴妃娘娘教導三公主!” 方淮平靜地點頭:“是,我自然沒有資格也沒有權利阻攔貴妃娘娘教導三公主。但你不是貴妃娘娘,你不過是她身前的一個奴才,難道我也沒有資格阻攔你教訓三公主?” 那宮女霎時間說不出話來,臉色難看得緊,卻又不能真跟他起沖突。 方淮沒再理會她,帶著就快哭出來的瀾春轉身走了,那日天朗氣清,天邊是一片湛藍湛藍的色彩,沒有一朵云,卻藍得純粹,藍得沁人心脾。在轉角處,他停下來一字一句地對瀾春說:“三公主,太子殿下如今在宮中如履薄冰,無暇分心照顧您,請您務必照顧好自己?!?/br> 那一天,她惶惶不安地望著他,他高出她很多,低頭時面容背光,只身體的輪廓被天邊的朝陽籠罩著,染上了一層金色的光圈。 他說:“您雖貴為公主,與前朝沒有太大干系,但您的安危卻會影響太子殿下的心神。這皇宮不是個清凈之地,您若想將來與殿下過上安穩日子,將權勢握在手里,今日就不能夠做一個只知一味享福的嬌貴公主?!?/br> 她記得自己戰戰兢兢地仰頭問他:“那我該怎么做?” 他就那樣靜靜地望著她,一字一頓說:“您最好不把自己當公主,眼當觀八方,心當系天下。寵辱不驚,無悲無喜,就算打落了牙齒合了血,也當往肚里吞?!?/br> “可,可我是個姑娘家……”她又驚又疑。 “前朝大亂,社稷不穩,這世上人人都像是亂世中的螻蟻,人人自危,不分男女?!彼ь^看了看天上,平靜道,“就要變天了,您記住屬下說過的話,照料好自己?!?/br> 很多年后她都記得那個離開的背影,像是一株懸崖上的蒼柏,哪怕立于險地,卻仍然無悲無喜,不驕不躁。 自那一天起,三公主不再是個嬌滴滴的三公主了,她開始學著自己做很多事情,不依賴別人,也不拖累別人。她開始讀書,開始學會了解天下大事,哪怕婦人不能干政,她也開始學著如何在角落里睜著眼睛看清楚這宮里宮外的種種人和事。 很多次她受了委屈,想哭的時候都會咬咬牙,拼命回憶著那一日方淮對她說過的話。她不能只是一個公主,在這樣社稷不穩的時候,她要做一名戰士,哪怕幫不到前朝的二哥,也要努力做到不拖累他。 方淮不會知道她的改變,更不會知道她的改變是因為他那區區一番話。但她也不需要他知道,有的事情她自己記在心里就夠了。 回宮的時候,方淮叫人備了小轎子,她坐在里頭,他走在前頭。 瀾春撩開簾子去看他的背影,他走得很穩,步伐很輕,一看就是會功夫的人。 她忍不住開口跟他說話:“方統領,我這兒還有一份打包的烤鴨,您嘗嘗嗎?” “不嘗?!狈交搭^也沒回地說。 “嘗嘗看嘛,尋香閣的烤鴨可是京城數一數二的呢!”她不死心地幫人宣傳著。 方淮淡淡地說:“您不是想用這個來討好屬下吧?” “……”這么明顯嗎?她摸摸鼻子。 “屬下說了,下不為例,您若是下次再犯,就是送屬下一百只烤鴨也不頂用?!?/br> “那,一百零一只呢?” “……” 她看到方淮扭過頭來,輕飄飄地看了她一眼,那神情基本就傳達了一個意思:屬下不想跟您說這些廢話。 他一向都是這樣的,你要是犯了錯,他可以嘮嘮叨叨大半天,你要是想跟他聊聊天,不好意思,半個字都嫌多。 她想笑,也不說話,就這么撩著簾子看著他的背影。他在前頭走,她在小轎子里一顛一顛的,就這么看著也覺得很安心。他也不必說什么,只要一直都在前頭就好了。 她微微笑著,歪著腦袋這樣想,嗯,他一定會一直都在的。 *** 昭陽醒過來時,天光已經大亮了,她睜了睜眼,意識清楚些后才發現這天花板有點高,橫梁上也雕龍畫鳳的,看起來很不尋常。 下一刻,她蹭的一下坐起身來,錦被從身上滑落時,她才看清楚,也終于記起來,昨夜她歇在乾清宮了。 皇帝呢? 她左右看看,沒看見皇帝,倒是小幾上擺了張字條,潔白的紙張被一只又大又圓的臍橙壓在下頭。她拿起臍橙,另一只手拿過字條來看。 “樓頭殘夢五更鐘,夢中有佳人,不愿轉醒。然早朝在即,朕是明君,只得眉頭緊鎖上朝去。盼得佳人轉醒時,見臍橙如見我。另,盼我挑果子的眼光和挑姑娘的眼光一樣好,讓它代我將清晨的問候送達,嗯,它肯定甜得和我一樣?!?/br> 署名是他的小字:子之。 昭陽撲哧一聲就笑出來了,這人呢,還是皇帝,怎么就能這么一本正經地說情話呢?她心情好,一遍一遍咀嚼著子之二字,皇帝的字跡清雋有力,就是小小的字條看起來也像是揮筆而書的墨寶。她把字條小心翼翼地收起來了,折得整整齊齊,放進胸口。 看著那只臍橙,她想吃,又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