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曹嬤嬤去了落桐院，親眼見到方姨娘一臉青白的躺在血泊里，那樣的情景，她畢生難忘。

    素馨扭過頭，看著嚴姨娘，久久沒有動彈。

    嚴姨娘淺淺的笑著，轉而問起了她飲食，給她細細的說什么適合，什么不適合，似乎剛才那番言辭只是隨口而言。

    素馨卻是知道，嚴姨娘不是個碎嘴的人，這種事關只是的話她絕不會隨便說的。

    “jiejie想說什么？”

    嚴姨娘淺淺一笑，看了眼還有一段距離的房門和早已不知魂游到何處的虎子，壓低了聲音道：“我想說什么你不是很清楚？你該不會天真的以為當年的事真是意外吧？”

    素馨嘴巴張張合合，好一會兒她聽到自己發出極為陌生的啞音，“難道不是？”

    嚴姨娘輕輕一笑，見她臉色慘白，身體瑟瑟發抖，心里安穩了許多。

    只要怕就好，那樣她們才有合作的可能。

    “是不是的，事情也都過去這么多年，”她勸慰的拍拍素馨的肩膀道：“那些跟你都沒關系。如今你在外院，有老爺護著，我看虎子也很機警，等閑不會有人過來，你就安心在這兒養胎好了?！?/br>
    素馨卻沒有被真正勸到，她現在時間還短，還不打緊，可是等到三個月一到，消息一傳開，就是老爺不愿意，老夫人也會讓她挪到內院去，何況老爺也有讓她去內院的意思。

    她之前因為氣性發作，算計了三娘子，二太太又是個記仇的，怎會放過她，到時候那她和這個孩子豈不是危險了？

    她一把攥住嚴姨娘的手，哀聲道：“jiejie，你幫幫我。我發誓，只要這孩子能平安生下，你讓我做什么，我都依你?！?/br>
    嚴姨娘卻不相信那些長遠的保證，她要的是現在。

    她安撫的摩挲著素馨的手道：“我能要你做什么？我就是不忍心一個無辜生命就這么沒了，這才提醒你。你呀，還是想法子求老爺，把你留在外院才是?！?/br>
    素馨連連搖頭道：“不行，老爺早就說了，外院沒有懂得生產的丫鬟婆子，過些時候就把我安置在內院，我人微言輕，就是去求也沒有用?！?/br>
    她眼底含淚，雙膝微曲，道：“jiejie，我求你。你若害怕得罪太太，就給我指條明路，我一定記下你這份恩情?！?/br>
    嚴姨娘道：“你也是伺候過老夫人的，知道她心腸最軟，你又是她給的，她不會不管你。不如你求了老爺，把你送去那兒？”

    素馨聞言皺了下眉，有些狐疑的看嚴姨娘，整個顧家誰不知道，嚴姨娘當年就是從老夫人那兒回來就失寵了，一晃這么多年都沒在被姑息半分，難道她是覺得自己如今獨寵，想要趁著太太失勢，借機上位？

    面對她的懷疑，嚴姨娘坦然的笑了笑，道：“我能幫你的就是這些?！?/br>
    素馨扯了下嘴角，應付的道：“多謝jiejie提點?！?/br>
    她緩步上前，撩開簾子，請嚴姨娘進去。

    嚴姨娘也不客氣，信步走到屋里，望著盡興放下筆的顧博文，她笑吟吟的行禮。

    “給老爺見禮了?！?/br>
    顧博文抬頭，有些陌生的看著這個許久未見的姨娘，曾經秀麗的容顏染上幾分成熟的風韻，似乎比他記憶中的模樣更添幾分魅人的妖嬈。

    顧博文將紙鎮移好，從桌案邊走出來，道：“你來可是有事？”

    第一百六十三章 繡荷包

    嚴姨娘彎著眉眼道：“也沒什么大事，前兩天我收拾庫房，找到件東西。我有點拿不準，想請老爺看看?！?/br>
    顧博文挑了下眉，道：“什么東西？”

    嚴姨娘從袖子里拿出錦盒，遞給他道：“我瞧著像是松煙墨，可又覺得不像，你瞧這光澤，這潤度，倒是更像油煙墨?！?/br>
    顧博文拿起兩塊墨錠，來回的看，又細細的聞了聞，這還不算，接著他兩指交疊，在上面輕輕敲擊，墨條發出極為清脆的聲響，他側耳聆聽片刻，露出喜色。

    “真的是松煙墨，”他小心的捏著中間，興奮的指著邊緣處的光澤道：“你看這里，你以為這里本就這樣？”

    “才不是呢，”他沒等嚴姨娘回答，就略顯得意的道：“這是被人時常把玩留下的痕跡?！?/br>
    他愛不釋手的來回把玩，時不時的還嗅上兩下，嘴里喃喃道：“我要沒猜錯這個最少已經存世百余年，當世這樣的墨錠不足百塊?！?/br>
    “你是從哪兒……”他抬起頭，想要問從哪兒得來的。

    就見嚴姨娘溫柔憐愛的看著他，卻又在他看來時，極快的轉開眸子。

    “既然這墨如此珍貴，那就留給老爺吧，”她像是想要掩飾自己的失態，慌忙站起身，道：“天色不早了，老爺莫要熬夜耗費心血，還是早些歇息吧?！?/br>
    她不待顧博文說話，就急忙忙的轉身離開，似乎身后有什么東西再追一般。

    顧博文沉沉的看著她亂了步子的背影，沉默了許久。

    素馨親眼嚴姨娘在她面前演了一出欲迎還拒，都要忍不住佩服她了。

    老爺從根子上其實還是一個很溫和細心的人，只要他愿意，被他寵愛的那人就會極為幸福，嚴姨娘投其所好之后又來了這么一手，老爺此刻心里眼里已經全都是她了。

    素馨垂下眼簾，將手輕輕覆在肚子上。

    可就是這么厲害的嚴姨娘，當年也要庇護在老夫人的羽翼下才能順利的生下四娘子，或許她該仔細考慮一下，到底男人的寵愛重要，還是延續血脈的兒子重要。

    而此時，順利的在顧博文那兒博得了好感的嚴姨娘步履輕盈的折返回內院。

    依著她對顧博文的了解，今天的舉動起碼可以影響他大半個月，只要顧清菱可以在這期間順利的博得他的憐愛，那么女兒的婚事，他就不會置之不理。

    即便蘇氏想要作怪，只要顧博文不同意，她也不能得逞。

    嚴姨娘不禁想起蘇氏只要一生氣，就會格外扭曲的嘴臉，嘴角露出一抹愉快的笑。

    繡鞋踩著平整的青石板路，發出輕輕的嚓嚓聲，在這寂靜的夜里，即便這樣細微的聲響，也被放大了許多，嚴姨娘很快察覺了不妥，她轉而下了游廊，踩著占滿露水的草葉，貼著墻邊緩緩前行。

    眼看就要走到穿堂，忽然一陣細微的聲響，上房的門被打開，竹簾掀起后，一個細長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