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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像被一床大棉被壓著,空氣里彌漫著一股土腥味,讓人透不過氣來。吳長風遛早的時候,剛在樹下站定了,就聽得“啊——啊——”幾聲粗啞凄厲的叫聲,仿似誰家孩子哭啞了嗓子。他循著聲抬頭望去,樹頂上盤旋著幾只烏鴉,正扯著喉嚨沖他叫著,卻并不落肯落在樹上。他撿了塊土疙瘩想砸過去,剛直起身,還沒等揚起手,就一陣發軟,手里的土塊掉在了地上。“這是要出大事了啊……”吳長風聲音都發抖了,只盯著那幾只烏鴉血紅的眼睛,心里發怵,腳上卻挪不了窩,嘴里反復地念叨著。齊家老宅向南的院墻塌了,把正站在墻邊的七太太埋在了碎石之下。等眾下人七手八腳地把斷墻扒開,已然斷了氣。臉被砸得沒了形狀,眼珠子都被砸了出去,剩下兩個血糊糊的洞,如同大張著的嘴。看到這死狀,竟沒有一個人敢再上前去將尸首搬出來,這齊家的人死的詭異,都怕沾了殃煞。吳少風心也是打鼓,今天他一直在琢磨這歲煞南究竟指的是什么,沒想到這南墻就塌了,還偏偏就砸死了七太太。“把人抬出來,把眼珠子也給我找出來!”吳長風在齊家做了幾十年,盡管這會看著七太太這滿身滿臉的血也是腿肚子筋打轉,可還是要盡了本分。眾人聽了這話,卻沒一個動的。自打大少爺沒了,一年之內,齊家這老宅里上上下下老老少少幾十口,竟是死的死逃的逃,都散光了,七太太這一死,齊家就算是沒了。留下沒走的下人,都是十幾年的老伙計,念著齊老爺的情份,可眼下七太太死得詭異,縱是誰也不敢上前一步。吳長風嘆了口氣,慢慢走上前去:“七太太,老吳給您收拾收拾吧,得罪了?!?/br>手扶上七太太的胳膊,架著她往外一使勁,把尸身從石堆里拖了出來。“七太太手里是什么?”有人喊了一聲,指著七太太死死攥成拳的手。吳長風放平了尸首,彎了腰去看,只看到指縫里露出一截黃紙。他伸手捏著一角,試著拽了拽,紋絲不動,又輕輕掰了掰那拳頭,也是不能動彈。七太太空洞的雙眼瞪著,吳長風也不敢多碰,總覺得那眼睛里雖然沒了珠子,卻還是死死盯著他。他看了看露在外面的那截紙,上面畫著些條條道道的,卻并不是字。是符。吳長風自小也學了些這東西,一眼便認出了七太太手里攥著的是張符。又仔細看了看只有一半的符,辯得上面的字,雖然只有一半,他卻驚出一身冷汗。這是道還魂符。“是個增壽符?!眳情L風不敢聲張,怕驚了身邊這些本就已經想散了的人。七太太這是要還誰的魂,他心里明白,可這符斷然也不是她做的,是有人做了給她的,只是七太太這還魂的事沒來得及做成,便沒了性命。想到這,吳長風不由有些發虛,老爺臨死前說的話他還記得。“燒不死……還會回來的……有人要它回來……”這個它指的是誰,吳長風知道,可是誰要它回來,便無從得知了?,F在七太太這還魂符讓他后脊梁發冷,剎時間覺得這荒園子里陰風四起,一刻也不能呆了。于是眼珠子也沒有細尋,就領著人將七太太抬出了園子。吳長風命人給七太太入了殮,他手里還有些老爺留給他的養老錢,這時也顧不得許多,都拿了出來。這齊家犯了煞,人人都避,但也扛不住吳長風出的高價,于是還是有膽大的硬著頭皮給七太太辦了喪。齊家沒了。吳長風站在這四進的大宅院里,看著四處荒草從生,禁不住有些悲從心來??伤麤]工夫耽擱了,他還有事要做,齊老爺對他有恩,有些事,他豁了命也要做到。十日之后,七太太必定是要回煞的。陸遠一覺醒來,覺得神清氣爽,腰也不難受了,最重要的是,沒有做夢。他起來開了門,往蘇墨房間看了一眼,不知道他在不在,他想去感謝一下,自己倒是半道就睡著了,也不知道蘇墨什么時候走的。蘇墨的房間關著門,窗簾也拉著。陸遠站在門口聽了一下,沒動靜,還沒起來?還是已經出門了?他想了想,伸手在門上敲了兩下,發現門沒有鎖,開了一條縫。“蘇墨?”他喊了一聲,猶豫著要不要推開門。里面沒人應,陸遠推開了門。門剛一推開,他就愣了,手就那么抬著,保持著推門時的姿勢。那種香味,從蘇墨的房間里撲鼻而來的,竟然是他在兇案現場聞到過的那種類似花香的味道。這一瞬間他像是入了定,這香味在沒有血腥味夾雜其中時,更為清新。可是蘇墨的房間里怎么會有這樣的氣味?陸遠忍不住邁進房間,四處看了看,蘇墨的房間擺設跟他那間基本是一樣的,并且收拾得很干凈,桌面上什么東西都沒有,如果不是床上放著疊好的被子,這房間看起來不像是有人住著的。沒有花。盡管滿屋子都是那種花香,陸遠卻沒找到任何植物。“早?!?/br>蘇墨的聲音把陸遠嚇了一跳,回過頭,發現蘇墨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站在了屋子里,陸遠心里對于蘇墨在這種老式的木頭走廊上一路走過來竟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感到有些驚訝,但他顧不上這些了,也顧不上跟蘇墨解釋為什么會一大早就闖進了他的屋子。“這是什么香味?”陸遠很急切地問了一句。“什么?”蘇墨的回答讓陸遠心里咯噔一下,難道又是這樣,只有自己能聞到?“你屋里的香味……你沒聞到么?!?/br>“哦,這個啊,”蘇墨伸手在陸遠鼻子前晃了晃,一股更濃的氣息飄了過來,“好聞嗎?”陸遠一把抓住蘇墨的手,卻發現他手上什么也沒有,又拉過他的手湊近了聞了一下,這次確定無疑了,這就是他當時聞過的,也正是現在屋子里的:“是什么?”“海棠?!碧K墨抽回手,笑了笑。“海棠花?”陸遠不能確定,他沒有聞過海棠什么味道,“你能聞到?”“我又沒感冒,當然能聞到?!碧K墨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轉身坐到床上,往后靠在被子上。“你確定是海棠嗎?”陸遠又追了一句,這是個線索,如果和案子沒有關系,那么,就是和自己有關系,他現在沒有辦法把這些線頭都串連起來,但任何有可能的東西都不能放過。“也不準確?!?/br>“那你說準確點?!?/br>“樹下埋了冤死的人,海棠開出的花才是這個味道,”蘇墨笑起來,瞇縫著眼,“這是用怨氣養大的海棠……”陸遠聽著蘇墨說完這句話,研究著他臉上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