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76
辰桃花眼一挑,“就是天作之合?!?/br>明殊似笑非笑:“天作之合?”林之風修行之地在七卿坊之東,極為雅致。名望風館,望風館內,小橋流水,落英繽紛。白墻,素案幾,落霞古琴。林之風一襲青衣,往石凳上一坐,蕭散,閑淡,直如謫仙人。林之風讓商辰明殊在一小院修行。明殊在群英會中受了傷,沉心修行,商辰老老實實給他療傷,不敢隨便?;?。只有一次,他先從幻境出來,見明殊仍然閉目,俊朗的臉龐實在令人心動,商辰傾身親了一下,心跳驟快。商辰連忙躡手躡腳出來。循著悠揚琴聲過去,祁子塵揮著琴弦,吟猱嫻熟,閑雅儀姿倒不輸。一曲終了,余音裊裊,商辰贊賞了幾句,很好奇他們倆彈的是一把新琴,琴形亦優美,卻不是“蕭望”琴。林之風的萬年琴靈叫蕭望,商辰只在決戰中見過,通體黑中泛紅,有著一般素琴沒有的霸氣。林之風微微一笑:“他已是萬年修行,我只有在作出新曲、或遇絕世名曲時,會用‘蕭望’彈奏?!?/br>難怪很少見到蕭望。商辰問:“悟琴道容易嗎?子塵大約多少年可悟琴道?”林之風說:“因人而異,比如我在二十八歲就作出了,浮名一世,但直到五十七歲時都沒有悟得修行之道?!眰黜憯蛋倌甑拿?,竟是林之風的名作。商辰很驚訝。林之風笑得悵然:“我因指下有清響,入了七卿坊。我有一師兄,待我極好,日夜不歇教我,四處物色名琴以助我修行,可我就是悟不了琴道。師兄無論天賦、作曲子還是彈曲子都不如我,他卻有悟道的靈性,早早開悟?!?/br>五十七歲那年,林之風年老虛弱,大限將至,比他年長的師兄依然年輕力壯——后來林之風終于悟得琴道,這才烏發轉黑,復歸年輕。林之風說:“人有際遇,勉強不得。但若不放棄,總會有所得?!?/br>商辰問:“令師兄怎么不見?”林之風低頭一笑:“師兄清虛寡欲,寄情山水,我悟道之后他就云游四海去了?!?/br>師兄弟之間的情誼不比親兄弟弱,難怪林之風一臉悵然。祁子塵咳了一聲,打斷這愁緒,說:“之風,你做的這幾支曲子都太過宛轉,有沒有更為豪邁或悲愴的?”林之風沉吟:“我一向喜清遠曲風?!?/br>祁子塵外表溫和,其實骨子里帶著百里界所固有的豪氣悲愴,大有“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質。林之風找出一卷琴譜「臨野穹」,祁子塵一目十行,面露欣喜。林之風說起「臨野穹」曲的來歷:古往今來,仙魔之戰、門派之爭、領地之爭數不勝數。一次血戰之后,萬人戰亡,血流成河。凄風呼嘯,血腥縈鼻,琴宗的先祖清星祖師,曠野獨立,心中充盈悲愴與憐憫,感懷而做「臨野穹」。一曲尚未完,琴弦斷了。原來那琴竟承受不了這悲愴,清星祖師無可奈何,欲攜琴離開。忽見曠野之中有一棵古梧桐,木根浸滿人血,卻是天生好木。清星祖師伐梧桐,裁成了一把絕世好琴——蕭望。蕭望琴一成,清星祖師臨野奏一曲「臨野穹」,天哭鬼泣。蕭望,現在是林之風的琴靈。蕭望琴的主人數不勝數,修行遠遠高過林之風,人人敬稱為蕭望真人。雖然蕭望偶爾化作人形,但沒有人見過蕭望的真面目。蕭望其人,正如琴的美德:深居簡出,清虛隱世。商辰肅然起敬,祁子塵亦深為打動,就著琴譜彈起了「臨野穹」。這曲子分作七段「行路」、「眾志」、「夜襲」、「血劍」、「鬼戾」、「秋塵」、「獨照」,起則慷慨,長戈縱橫;中悲愴,風雨疾;末則凄涼,悵然,悲郁而終,最末一抹白月光獨照,隱隱釋懷。祁子塵雖不甚嫻熟,指下的悲愴卻一露無遺。奏完之后,林之風沉吟良久。祁子塵顯然對臨野穹」曲極鐘愛,一遍一遍彈奏。彈琴,需加諸于情感于其中,如此悲愴的曲子,心緒自然也要憤慨悲涼的。祁子塵越是沉浸,投入其中的悲憤則愈多,愈傷身心。林之風一向主張琴為中正清遠,不宜殺伐,所以極不贊成祁子塵如此沉溺。終于在最后一遍時,砰的一聲琴弦斷了。林之風捻起斷的琴弦:“平常的琴已不能承受你的悲愴了嗎?子塵,你果然天賦奇才,我已傾囊相授,再沒有什么可教了。你們,可以回百里殿了!”聲色俱厲,宛如換了一個人。祁子塵駭然,忙追問。林之風十分堅決,不說原因,不留任何情面。追問無果,祁子塵最后說:“那么,能否借出蕭望琴,讓我奏一曲「臨野穹」,了我一世心愿?”林之風斷然拒絕。沒想到祁子塵十分堅決地懇求,近乎無禮糾纏,林之風翻臉了:“祁子塵,蕭望是靈琴,豈是你能駕馭的?請你們立刻走出七卿坊!”說罷拂袖而去。祁子塵失落地站著,不知幾時走出來的明殊說:“子塵,走吧?!?/br>“不,我一定要彈一次蕭望?!?/br>“為什么?”“我在「臨野穹」看到了不一樣的天地,我想知道,蕭望彈奏出的「臨野穹」會是什么樣子?明殊,一次也好?!逼钭訅m臉色蒼白,坐在石凳上,手撐著額頭,長長的黑發從指間穿過,如失了魂魄。林之風下了逐客令。祁子塵不愿走。商辰心想,為什么林之風這么小氣,不就是借琴一彈嗎?既然林之風不愿意,那還不如直接去求蕭望算了!蕭望是琴靈,有自己修行的地方。商辰偷偷溜開去尋,館內人少,弟子三三兩兩,散在樹下彈琴。景色自然是閑雅之極,多石,多竹,多林蔭,多潔白如玉的小花,但沒有人間之氣。越過竹徑,是一處被紅墻圍起的小院,商辰繞著紅墻走了一圈,紅墻上攀著好些猩紅的海棠。紅得如血,又安靜得可怕。走到正門,門為圓形,院門緊閉,上書兩字:蕭望。商辰扣了扣院門,無人應聲。商辰要推門,肩上一重。商辰回頭,欣喜異常:“師父,你也來啦?”明殊和商辰一個心思,就在兩人要繼續敲門的時候,林之風忽然出現了,臉色發黑,咬牙切齒:“大膽!你們還敢在此放肆!我容留你們數日,已是極限,限你們今日立刻離開我七卿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