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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落云驚喜道:“老三來了!”睿王府外,陸準一身藍衣裳,罩珠白紗袍,還披一件兔毛領子的披風,兩柄彎刀就藏在披風之下。他來回踱步,心道,怎的通傳一聲如此磨蹭。一扭身,見一輛香車寶馬駛來,陸準認得,此乃皇子出行的隊伍。馬車停在門前,孟霆元踩凳下車,拾階,到門外時也看見陸準。何人敢在王府前逡巡,孟霆元問:“你是?”陸準打量人家的好衣好靴,腰間玉佩更是耀目,反問:“你是三皇子罷?”孟霆元蹙眉不語,審犯似的瞧著對方,陸準以為他默認,笑起來,雙手抱拳道:“三皇子有禮!”邁近半步,手掌掩面小聲說,“我乃不凡宮三宮主,陸準?!?/br>突然,孟霆元一把攥住陸準的手腕,隱有怒容:“你手上的玉戒指,從哪兒來的?”陸準一愣:“我二哥給的,做甚?”孟霆元沉聲命令:“摘下來,還給我?!?/br>向來只有小財神劫別人,被劫還是頭一遭,皇子也不行。陸準掙開:“我二哥送給我,就是我的,憑什么給你?!”孟霆元氣結:“這是我的戒指?!?/br>陸準說:“胡吣!刻你名字了?這里頭刻著一株草,草長在陸地上,我叫陸準,這枚戒指就是我的。三皇子再糾纏,我告你搜刮民脂民膏!”歪理,全是歪理!孟霆元怒不可遏,更多的卻是傷心,他在容落云十八歲生辰備下的物件兒,日日盼著相見,見了,送了,卻被轉手送給不相干的人。這怔愣的工夫,那不講道理的少年竟奔入府中,喊著“二哥”跑遠了。孟霆元恨道,好一個唐蘅……那廂傍著塞北的好哥哥,這廂又來個江南的好弟弟!第101章“二哥!”分外響亮的一嗓子,含著熱騰騰的急切,短而促,回蕩在一片園中。陸準拔腿跑起來,兔毛領子顫悠著,披風擺蕩,隱約露出腰后的一雙彎刀。容落云張開手:“老三!”兄弟倆結結實實地抱了,這時正寒冬,園子里的花落敗蕭索,可容落云和陸準俱是心花怒放,將周遭渲染出一股春意。霍臨風跟在后頭瞧,抱著肘,大度地沒有吭聲。不待那兩人分開,一隊佩刀的親衛急急追來,簇擁著滿面怒容的孟霆元。睿王氣得夠嗆,先是被明刀明槍地罵,再是擅闖他的府邸,哪一件都是從未經受過的??伤恍腥撕坪剖幨庍M了園子,越走近,腳步越遲疑,而后相隔五六步,便停住了。聞得腳步聲,陸準回頭:“做甚,要抓我不成?”容落云攬著陸準,護崽兒似的,問:“睿王,是否有什么誤會?”孟霆元明明受了屈,卻叫這一動一靜的兄弟倆質問,仿佛他仗著身份欺負人?!胺讲旁诟狻彼遄弥鏍?,“此人罵我?!?/br>剛說出口,陸準道:“對不起?!彼聊?,若是不服軟,恐怕會讓容落云為難,道歉又不會少塊rou,有什么呢。孟霆元愣住,那會兒還咄咄逼人,江湖人的臉也變得忒快了些??蓪Ψ郊热坏狼?,他繼續追究的話,容落云會嫌他小氣罷,再看看霍臨風那好整以暇的樣子,已經在看他的熱鬧了。他只得咽下這份苦,偏頭說:“都下去罷?!?/br>親衛們撤走,這一方園子只剩他們四人,按照站的位置來看,是一對三。孟霆元的目光浮動著,避不開一般,落在陸準戴著玉戒指的手上。他真想問問容落云,究竟有多厭棄,才會把這份禮物轉送給旁人?但他問不出,一旦問出口,他就成了可憐的笑話。霍臨風始終靜默著,追隨孟霆元的視線一打量,于是明白。換個身份考慮,倘若容落云將他給的物件兒送人,帶著孟霆元后送的,那此時,估摸他要使一招定北驚風了。“睿王,”霍臨風打破僵局,“今日入宮如何,咱們借一步說話?”孟霆元乍然回神,知道霍臨風在給他臺階下,應道:“去我的書房說罷?!彼D身帶路,經過一株海棠時,忍不住扭頭望了一眼。正撞上,陸準朝他齜一口白牙。霍臨風跟隨孟霆元去書房,圓桌上擱著棋盤,還有一卷解棋的書。他落座后粗粗一掃,問:“睿王,自己與自己下棋么?”孟霆元坐在對面,答:“消遣而已?!?/br>黑白勢均,霍臨風道:“人心總有偏向,獨自博弈時難免發生傾斜,這盤棋的黑白子卻走得不分伯仲?!?/br>孟霆元說:“我三歲學棋,是太傅教的?!彼柑频?,“太傅教會我基本,便再不陪我下棋,讓我自己和自己下?!?/br>唐禎說,與旁人下,不過是斗、是爭鋒,而自己和自己下,要學的,便是求取一種“公平”。孟霆元拈起一子:“太傅教導我,何時能毫無偏私,心中達到完全的公平,我的棋才是真正的學會了?!?/br>霍臨風聽得認真,心中描摹出唐禎的殘影,孟霆元亦然,每每憶起恩師,總會悵惘好一會兒工夫。一時無話,恰有推門聲,才縱得他二人從思緒中抽身。來者是睿王妃,金玉華服襯著一張姣好的面容,親自端茶來,溫柔地喚了聲“王爺”。茶盞擱下,她體貼地問:“天晚了,王爺進宮一日想必疲累,不如與將軍用著膳說話?”孟霆元眼都未抬:“不必,你出去罷?!?/br>王妃無法,只得曳著衣裙離開,剛走,孟霆元便將管家喚來,吩咐道,任何人不許再來打擾,書房外也不許人靠近。等房中一派清靜,霍臨風問正事:“王爺,今日可見到皇上了?”孟霆元應道:“見了,原本被太子阻撓,我沒走,在母妃那兒消磨至午后,才尋到機會見了一面?!?/br>他回想著:“御前和宮門都重新安排了人手,御醫看過只說需要靜養,不知太子有無授意?!鄙灶D一則,喉間有些酸脹,“自定北侯戰死的消息傳來,父王的身子便每況愈下,之后陳若吟的罪證上呈,更是直接昏倒在朝上?!?/br>借著勢大的兩方互相制衡,一方倒下則另一方無人牽制,可兩方都倒下,說明家國不穩生出亂子?;襞R風問:“那見到皇上后,情形如何?”孟霆元說:“我稟明父皇,你已到長安,阿扎泰也押來了,只等著述清陳若吟的罪證。父皇動了怒,卻病懨懨發不出火,叫我也不敢多說刺激他?!?/br>霍臨風沉吟一會兒,道:“睿王,太子倚仗陳若吟,必然不愿他被扳倒??苫噬蠟榱颂永^位無虞,會否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孟霆元久久不答,沒有妄加論斷,霍臨風也未追問,垂眸看著棋盤,拈一顆落子。只這一棋之差,局勢登時出現扭轉,他道:“明早我要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