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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后來,我把這個困惑告訴趙玨,趙玨拍拍我的腦袋,讓我不要去理會。而他,則如他承諾的那樣,來看我了。第4章趙玨說他是我幼年摯友,他同我說了很多,我們小時候結伴嬉鬧的事,我不大記得,便把這些事當作趣聞來聽,只不過那樂事里的主人公是幼時的我。你知道你小時候特別皮,上學時就喜歡扯前面女同學的馬尾,扯了不作數,還偏偏最會裝無辜,那時候我是你同桌,前頭的女孩就以為是我做的壞事,總罵我。我們靠在我房間的地毯上,后背貼著低矮的床沿,他湊在我耳邊,笑著對我說話。我們現在的關系已經除去了那兩個拳頭的距離,他離我那么近,我除卻一點點緊張一些些僵硬,倒也沒有其他了。我很聽趙玨的話,我在克制在忍耐,我想著常人若是同朋友在一塊說話談心,必然是不會相距那么遠的,所以我就應該和趙玨靠近一些。徐立然,你為什么臉那么紅?趙玨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著,有些突兀有些奇怪,我也有些驚嚇,我很容易受驚,一下子就退開了一段距離,我把后背抵在一側墻壁,趙玨詫異的看著我,我十分慌亂無措,我覺得自己把這次聊天給搞砸了。哪像,趙玨瞧著我,幾個呼吸后,卻笑了。他笑起來總很好看的,眼眶是略微下陷,眼梢向上抬著,薄薄的嘴唇張了張,他挪動身體,到了我這邊,抬起手,我下意識地閉上眼。大伯若是做這個動作,就是要歐打我的前兆。可趙玨不會打我,他只是很溫柔的撫過我額頭上簇在邊角的碎發。他對我說,徐立然別那么小心翼翼,你以前可是咱們學校的一霸,大家背地里都叫你胖虎哥。我知道胖虎,趙玨昨天還給我看過動畫,我瞪他,說,你騙人,我怎么可能會欺負人。他說,你不欺負人,你就是脾氣不好,看著不好惹,可你看你現在,怎么溫順的和只小羊似的。不好嗎?不是不好,是容易受欺負,以后工作了會吃虧的。可……這樣不會被打。我聲音諾諾,我知道聽著有些卑怯,讓人不舒服。趙玨聽我這般說,嘆了口氣,我瞧見他失望的神色,心里難受。我想換個話題,就問,我還能工作?當然可以,你四肢健全,智商正常,怎么不能?這下輪到我不說話了。我看著趙玨,我對他說,只有你把我當作常人。我說這句話的時候觀察著趙玨的表情,我敏感又自卑,我看著他,見他眼里閃過一絲心酸憐惜,他的手慢慢挪到了我的腦袋上,我依偎過去,輕輕蹭了蹭。我聽到趙玨的聲音,似乎壓抑著什么,他說,徐立然,會好的。的確是會好的,因為兩天之后,大伯庭審,我作為受害者出庭。這是我逃出來后,第一次見到他。我其實可以不用出庭,我雖然僥幸逃了出來,可被拘禁了整整十年,在旁人看來,這十年里我必然是遭到了非人的凌虐,精神遭受巨大傷害,不是癡傻就是瘋了。但我的確是幸運,可真諷刺,現在連我都在夸自己好運了。因為我沒傻沒癡沒呆沒瘋,我四肢俱在,除卻一點抑郁一點憤怒,我一切都好。所以我選擇出庭,我要親眼看著,這個曾與我血脈相連,這個曾在我出生時露出笑容,在我滿月時抱著我給我祝福,卻在我十二歲,從幼年跨入少年的半步之前,把我還未長出的雛翅生生扯斷,把我打入地獄的至親,是如何被裁決被審判被唾棄。我能看到嗎?我能嗎?我問趙玨。他緩緩握住了我的手,他說,放心。第5章那日庭審,我同父母一起下車,走到法院門外,便有大堆記著圍追堵截,話筒頂到了我戴著口罩的臉上,擦過皮膚,硬生生的把藍白色的口罩給戳開了,很不舒服,甚至有些疼。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去回答那些問題,他們問我希望大伯得到什么審判?問我心里恨不恨?問我以后打算怎么辦?我慌忙無措,透過捂著臉的手指細縫里看著那些記者,覺得,他們才是我成為常人,回歸凡間的一道深壑。我們被推搡進了法院里,記者們無法進入,我得到喘息。緩緩吁了一口長氣,mama的手覆在我嶙峋的背脊上,緩而溫柔的撫摸。我往前錯開一步,不大適應她的觸碰。我這個時候若是回頭,必然能看到她傷心憂愁自責的神色,可我沒回頭,我覺得好煩,因為不適應,因為害怕,因為許許多多陌生人的目光,而焦慮而煩躁,像一只原地打轉深陷囹圄的怪物。走進一間室內,里頭坐滿了人,我被帶到一側座位,我扭頭看著另外一側的排排椅位上,看到了趙玨。他說,他會來的,果然,他沒騙我。趙玨見到我在望著他,便微微昂起頭,朝我露出微笑。我伸手掩面,有些緊張,錯開遮著的手,朝向他輕扯嘴角。隨著庭審開始,最前頭的幾個座位上的人坐滿了后,邊旁的小門被打開,而后是喧囂是議論是鄙夷,大伯就是在這類背景聲音下,被帶到了臺前中央。他站在那里,連一張椅子都沒有,雙手被鐐銬拘著,頭發被剃光了,露出歪扭不好看的頭型,眉毛稀疏,臉上橫rou耷拉,皺紋褶子橫生,他似乎一下子便老了許許多多,年邁到和我記憶里的人竟無一絲相像。曾經他體態高大強壯,他會把我狠狠掐住,又重重摔在地上,我的后背著地,喉嚨里發出撕心裂肺的痛苦喊聲,我狠狠的哭,他就狠狠的笑,他會捏著我的臉,放大拉扯,讓我的嘴含住它疲軟根本無法勃`起的性`器。我呆滯近似癡傻的看著他,瞧著他陌生的老態的臉,腦袋里無法克制不能克制的一種近似殘酷的記憶重塑,我一遍遍的凌遲著自己,多日來的安穩似乎只是虛偽表象。我真的逃出來了嗎?我看著大伯,我害怕,我抽搐,我膽怯,我自卑。我其實根本逃不掉,就算他進入牢房,就算他垂垂老矣,就算他入了土升了天,我依舊逃不掉,我存著那一絲希望,我妄想我能重返人間,我期盼我能得到自由,可我忽略了,我的大腦不由心。我的腦袋壞了,它不自覺的分泌著什么,那東西讓我抑郁讓我憤怒讓我原地打滾打轉,就是讓我沒辦法成為一個正常的人。那天的庭審,我失態了。審判中途,我大吼大叫,我翻過桌椅,我齜牙咧嘴拳打腳踢,我撕心裂肺的哭,我渾身抽搐被人抱起,帶出了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