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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只能自己給自己找樂子——唔,忙你的吧,我好像好久沒回過家了,隨便走走?!?/br>“別,”長庚忙道,“我喜歡聽你說,然后呢?”顧昀面露難色——這實在不是什么長臉的事,只是長庚難得開懷,顧昀權當逗他開心,便接著道:“我那時候搗蛋搗得厲害,先生都被我折騰怕了,不敢當面管教,背地跑去跟老侯爺告狀,老侯爺除了會打人,就是罰我在凳子上扎馬步,一哆嗦準掉下來,真他娘的不像親爹……后來我覺得那老山羊胡子成日告狀,實在不是東西,跟沈季平合計了一下,偷了點瀉藥來下到了先生茶水里?!?/br>“瀉藥本來沒什么,只是我們倆都小,沒輕沒重,先生又年紀大了身體虛弱,險些喝出人命來,顧家兩百年沒出過這么喪心病狂的敗家子,老侯爺大發雷霆,想抽死我,幸虧公主攔著……唔,我娘后來承認,當時她不是不想打我,是因為她自己體寒不易生養,怕打死我讓顧家斷后?!?/br>長庚想象了一下,感覺自己要是有這么個熊孩子,也得往死里抽,然而隨即想起那倒霉孩子是顧昀,又覺得倘若換做自己是老侯爺,即便真被這人鬧出人命來,自己大概也只好親自上門償命了,萬萬舍不得碰他一根汗毛的。他忍俊不禁了半天,問道:“后來呢?”顧昀微微一頓,臉上的笑容真的有點維持不下去了,他神色微斂,沉默了片刻,才說道:“后來他們倆感覺這么下去要無法無天,就干脆把我一起帶到了北疆玄鐵營駐地?!?/br>而他那貓嫌狗不待見的童年就這么猝不及防地戛然而止了。第80章隱憂那大概是他這輩子最刻骨銘心的痛苦,顧昀說到這里,本不愿再往下講,然而可能是那些話在他心里存了好多年了,一時居然有些剎不住。“北疆真是苦,剛打完仗,到處都是傷兵,每天黃沙落日,連公主帳下都喝不上一口熱茶,哪有在京城當少爺痛快?我一開始死活鬧著要回去,老侯爺不干,被我鬧煩了,就把我拎到行伍間,每天玄鐵營的將士們練兵,我就得在旁邊陪著練武,稍有偷懶,他就當著那些鐵巨人的面動手打我?!?/br>老侯爺算準了兒子的狗脾氣,淘歸淘、嬌氣歸嬌氣,但當著眾人的面,這小東西即使還沒有人家大腿高,也萬萬不會哭鬧丟自己的臉。長庚賴在他身上,下巴墊在顧昀肩上,貼著他耳根道:“若我早生二十年,就把你抱起來偷走,好好地放在錦繡叢中養大?!?/br>顧昀想象了一下那番情景,被他rou麻得無言以對,哭笑不得。其實細想起來,鐘鳴鼎食之家,自三代而衰者多矣,像顧昀這種出身的孩子,又是獨生,倘若當年真的任憑他在京城里無法無天地長大,長大以后指不定要頑劣成什么樣,非得有個老侯爺這樣狠心的爹,才下得去這樣的毒手修理他,讓玄鐵營不至于后繼無人。只是誰也沒想到,成才的代價太大了。“王伯說你從北疆回來以后性情就變了,不愛見人,誰也不理?!遍L庚停頓了一下,拉過他的手寫道,“你恨先帝嗎?”顧昀頓了頓,下意識地想去摸腰間酒壺,一伸手才想起來,他已經決定戒酒,酒壺早就沒在身上了。顧昀抿了一下嘴唇:“不恨……給我倒杯茶來?!?/br>長庚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京師圍困剛解,顧昀傷得爬都爬不起來,一開口卻仍是不知死活地要酒喝,怎么去了一趟西域打了一回仗,倒知道養生了?長庚雖然一直對這酒鬼頗有微詞,但見他突然轉性,心里卻“咯噔”了一下,不喜反驚。他起身給顧昀泡了一杯春茶,再次不放心地疑神疑鬼起來,不動聲色地搭住他的手腕,只恨自己學藝不精,沒能號出什么名堂來。雖然耳目不便,但顧昀還是感覺到了他的緊張,立刻反應過來,意識到自己露了馬腳——長庚實在太敏感了,一個人倘若一直劣跡斑斑,不如干脆劣下去,旁邊跟著收拾的人已經習慣了,反而是他毫無預兆地突然轉性會讓人無所適從。于是顧昀若無其事地把茶水喝凈,舔了舔嘴唇:“酒壺不知道落在哪了,上回沈老送來的自釀酒還有嗎?”這句聽起來比較像顧昀的風格,鬧了半天是剛才說話說得渴了,長庚略微放下心,一口回絕道:“沒了,湊合喝茶吧?!?/br>顧昀半真半假地“嘖”了一聲,接著嘴邊被送了塊東西,一股糯米黏糊糊甜膩膩的味道鉆進鼻子,顧昀往后一仰:“什么東西?我不要……唔……”長庚含在嘴里喂給了他。顧昀眉頭皺成一團,他天生不愛吃甜的,被長庚和那塊茶點齁得夠嗆,可也沒吐出來,像多年前那個含著半塊蛋殼的雞蛋面一樣,囫圇吃了,從甜得過分的豆沙餡里嚼出了一點甜過頭的苦來。他忽然有點不安,覺得長庚這股膩人的勁不正常,方才聽說他不喝酒時那種陡然緊繃的疑神疑鬼勁也不正?!?/br>極致的大悲大喜因為太耗神,往往不能持久,一般都只有一小會,之后要么轉為麻木混沌,要么當事人自己轉移注意力,沖淡這些情緒本能地自我保護。顧昀正色道:“長庚,把琉璃鏡給我?!?/br>“不,”長庚以一種類似禁錮的姿態從身側圈住他,不依不饒地追問道,“為什么不恨?”他最后的問話又熱切又冷漠,熱切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想得到他一個“恨”與“不恨”的回答,好像顧昀只要承認一個“恨”,他就要采取什么行動一樣。冷漠卻是他仿佛忘了嘴里這個“先帝”是他親爹,隨口一提,像提起路邊貓狗一樣漫不經心。顧昀心里微沉,沉默了一會,反問道:“你呢?現在還恨胡格爾嗎?”長庚沒料到他又將話拋了回來,有點意外地眨了眨眼——倘若顧昀此時能看清,就會發現他的眼睛不紅了,瞳孔卻依然有重影。長庚冠冕堂皇的回道:“倘若她還在我面前,我必將她扒皮抽筋,但她已經死無葬身之地了,我就算想將她挖出來鞭尸也徒勞無處尋,再恨她也沒有辦法消解,反而會如她的意,加速毒發,是不是?”這絕不是他的真心話,顧昀心再大、耳再聾也聽得出來。顧昀正要開口說話,突然感覺賴在他身上的人一震——是那種全神貫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