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37
立斷裁撤了尸位素餐的左右二相,之后又為了方便調度,效仿前朝官制,設立了“軍機處”統領六部,啟用了一批患難中見真章的文臣。軍機處里常年半夜三更也燈火通明,江充推門進去的時候已是三更,汽燈如晝,雁親王卻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手里還握著一根筆。江充本不想驚動他,親自接過內侍懷里抱著的折子,揮退下人,自己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不過他畢竟是個文官,不怎么會隱藏聲息,長庚還是被驚動了。只見平日里八面玲瓏的雁親王睜眼的一瞬間,眼底竟有紅痕閃過,好像一抹殺氣騰騰的兇光,驀地涌向面前的人。江充反應未及,后脊梁骨上的冷汗一下就下來了,仿佛被猛獸的殺氣鎖住的兔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長袖刮倒了長庚的筆架,筆架頓時應聲而塌。長庚這才清醒,瞬間就風卷殘云地將方才的殺機收攏回去,站起來道:“不礙事,我來收拾?!?/br>江充心驚膽戰地看向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累糊涂看錯了,小心翼翼地問道:“王爺方才是被夢魘住了嗎?”“沒什么?!遍L庚若無其事道,“壓住胸口的緣故……臉色不好看嚇著你了吧,我稍微有點起床氣,方才一時睡迷糊了,差點沒弄清自己在哪?!?/br>他這么說了,江充也不好再問,總覺得雁王殿下這起床氣的氣性有點太大了。長庚將碰倒的筆架整理好,這才問道:“怎么,寒石兄有什么事嗎?”江充回過神來,在他對面坐下:“為了王爺昨□□會上說的向民間發‘烽火票’的事,朝中雜音不小,一來朝廷向百姓借錢,此時前所未有,這樣一來不是昭告天下說我國庫空虛么?朝廷顏面何在?”長庚似乎還不太清醒,坐在椅子上不住地掐著自己的眉心,聞言笑道:“半壁江山都沒了,就很有顏面嗎?”江充:“還有人提出到時候朝廷還不上錢來怎么辦?國庫那個家底,王爺也是知道的?!?/br>“把還錢的期限岔開,后續可以補發第二批、第三批,拆兌開就好了,周轉得過來,”長庚道,“第一批買烽火票的人可以適當給一些實惠,爵位、朝中虛職、特許令……都可以,最理想的就是此事如果推行開,民間可以以烽火票抵當銀兩使用?!?/br>“倘若真是那樣,”江充猶疑道,“那些票子豈不是要滿天飛?到時候必然一錢不值啊?!?/br>長庚:“朝廷緩過來就可以買回來,等緩過這口氣里,是還錢是繼續,是特赦機構還是專門頒布律法都是后話,”江充又道:“還有人問,倘若將來民間有人做假,拿著假的票子來找朝廷要錢怎么辦?”長庚被這話氣笑了:“這事問靈樞院去,這種細枝末節也要拿到軍機處來說嗎?明天我們要不要說說如何規范馬桶規格?”江充苦笑起來:“話是這個道理,御史臺殿下也知道……除了吵架也沒什么正事,聽說正連夜寫折子參你胡作非為呢?!?/br>長庚嘆道:“說一千種道理,現在也只是戰時解燃眉之急,不然還能怎么辦?是在滿城流民身上抽重稅,還是把皇上的行宮拆了拿去賣錢?有問題的可以在朝會上提,能回答的我當庭說,沒想好的我回去想想再說,這些人……”這個朝廷就是這樣,有一小撮人負責辦事,剩下大部分人負責拖后腿找茬,將來倘若事成,則算是有賴于自己思慮周全,萬一事不成,那就是“當年為什么不聽我的”。這還不算,還有各懷心機與利害關系攪混水的,下絆子的,想辦點事比登天還難……無怪所有人都知道“兼聽則明”的道理,史上最多的卻還是獨斷朝綱的帝王和權傾朝野的權臣。“不是沖你,寒石兄別見怪,”長庚擺擺手,“我最近也是扯皮扯得太多,有點心浮氣躁?!?/br>“說起靈樞院,奉函公昨天又上了兩封折子,下官做主先扣下來了,王爺看看是不是能往上送?”長庚給自己倒了一杯隔夜的涼茶:“唔,說了什么?”“一封是讓皇上撤銷掌令法,解禁民間長臂師,一封是想讓皇上解禁民間紫流金交易,說是大富商必然都有自己的門路,國難當頭,不如發揮這些人的作用,讓我大梁境內紫流金也能多個來路?!?/br>長庚頓了頓,搖搖頭:“奉函公……唉,這個奉函公?!?/br>老人家在京城圍城的時候赤/膊上陣的光棍精神讓李豐印象深刻,雖然這老東西的脾氣又臭又硬還認死理,但忠心不二是沒的說,因此近來他時而胡說八道,李豐也都容忍了。“撤掌令法的那封折子大家看一看,沒什么大毛病可以上呈,”長庚說道,“紫流金那件事就算了吧,逆著皇上的龍鱗有那么舒坦嗎?委婉點替他寫個摘要上報,原折子打回去?!?/br>江充無奈地應了一聲,正要站起來走,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回過頭來道:“對了,還有安定侯……”長庚驀地一抬頭。李豐將玄鐵虎符還給了顧昀,給了他調配四方兵力與戰備的權力,按理是不必事無巨細地將沿途大事小情都上報的,不過顧昀沒領這個情,規規矩矩地定期上折子,到了什么地方,戰局如何,打算怎么做,有什么理由,全都陳列得一清二楚。江充:“安定侯剛到中原地帶,沒什么要緊事,只說碰上了土匪暴民的一幫烏合之眾,打算先料理干凈,多不過三五日?!?/br>長庚“唔”了一聲:“留下我看看?!?/br>江充感慨道:“大事小情都羅在王爺這里,其他人的都是聽聽簡報,唯有顧帥的折子從頭到尾仔細看,王爺跟大帥的感情真是深厚?!?/br>說著,他便要告辭離去,剛走到門口,長庚忽然叫住他:“寒石兄?!?/br>江充不明所以地回頭:“王爺還有什么吩咐?”長庚一只手搭在顧昀的折子上,不自覺地輕輕摩挲著,沉默了片刻,他面色無波地說道:“勞煩你幫我搜集一下朝中關于烽火票的異議,誰說的,什么時候說的,說了什么,我酌情修訂方案?!?/br>江充一驚——修訂方案要什么“誰說的”“什么時候說的”,他忍不住借著亮了徹夜的汽燈燈光看了雁王一眼,臉是年輕的,眼神卻沒有一點青澀,第一眼看便覺得是個儒雅翩翩的貴公子,再一看,眼神卻并不是春風化雨的,絲絲地透出一股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