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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顧昀那地痞流氓的皮rou下、殺伐決斷的鐵血中,泡的是一把瀟瀟而立的君子骨,做不來謀君竊國的事。長庚緩緩地往屋里走去,這時,空中響起熟悉的鳥翅聲,長庚伸手接住那破破爛爛的木鳥,打開一看,里面是陳輕絮的來信。她難得將字寫得又潦草又凌亂,長庚好艱難才辨認出來那上面寫道:“我探訪到了大帥當年身中之毒的出處,如果找得到秘方,或可以制出解藥?!?/br>長庚的腳步驀地停了下來。然而他心里的狂喜還未升起,便看見陳輕絮還有下面一句:“可他眼耳多年受損,又一直在以毒攻毒,日積月累,毒可以解,沉疴卻難醫,殿下做好準備?!?/br>下面還有一行更潦草的小字,陳輕絮寫道:“我懷疑此物為蠻人神女的不傳之秘,因最后一個神女和親入宮,關外已經蹤跡難尋,如果方便,你可同時在宮禁中尋覓一二?!?/br>長庚從頭到尾看完,將紙卷燒干凈,心卻沉了下去。安定侯世代戎馬,君恩深厚,侯府的宅子也是特賜的,從長庚住的小院里一抬頭,就能看見月色下、皇宮中金碧輝煌的飛檐,長庚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皇宮的方向,眼睛里似有風雷涌動。只驚心動魄地一閃,便被他一絲不露地收斂了起來。第二天清早,顧昀果然依言讓人將他的折子遞到了宮里。他先是條條款款地寫明了自己的反省結果,誠懇地跟皇上認了錯,又聲稱自己舊傷復發,恐怕難當大任,請皇上收回帥印。稱病折向來是常見的托詞,但是安定侯這封折子卻意外地不像托詞,因為后面他用自己那在民間頗有令名的小楷,將一干軍務交接的細則全部羅列了上去——最后還棒槌了一把,想請皇上同意他將閉門反省的地點移至京郊。再優雅的文辭也掩蓋不了他字里行間的意思“我已經反省完了,放我出去玩”。這折子寫得充滿了安定侯的風格,帶著一點放肆的實在,一看就不是謀士代筆。隆安皇帝將這封折子留中不發扣了一天,隔日,賜下了不少名貴藥材以示恩寵,解了顧昀的禁足令,算是默許了顧昀的請辭,只是為了面子上好看,他并沒有找人接替,只是讓帥印空懸,溫言安撫,宣稱等安定侯病愈回朝,還要將帥印還給他。那日午后小憩,李豐不知怎么的翻出了一本自己少年時看過的書,里面掉出了一張字帖,與他桌案上那封折子相比,字跡略稚拙,轉折處腕力似乎也有些力道不足,但已經看出了日后的風骨。李豐拿出來端詳了很久,忽然有點唏噓地問祝小腳道:“你知道這是誰寫的嗎?”祝小腳裝糊涂道:“這……老奴看不懂好壞,但既然是皇上保存的,想來是哪位名家的真跡吧?”“你倒嘴乖——不過也能算是個名家吧,這是十六皇叔寫的?!崩钬S輕輕地將那份字帖放在桌案上,用鎮紙壓平,又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目光變得悠遠起來,對祝小腳道,“朕少年時不耐煩練字,被父皇當面責罵,皇叔知道以后回去熬了一宿,第二天寫了一打字帖拿給朕……”顧昀那時候白天眼神就不好,晚上更看不清東西,只能戴琉璃鏡,一宿熬完,眼睛熬得通紅,第二天頂著一雙兔子眼,還非要在他們面前做出一副不茍言笑的模樣。李豐說著說著就念起了舊來,有點懷念地喃喃道:“你說皇叔小時候那么內向,一點也不愛和人親近,跟現在可真是天淵之別——哎,對了,他人呢?”祝小腳規矩地答道:“聽說是去北邊的溫泉山莊里休養去了?!?/br>李豐哭笑不得:“他還真玩去了?算了……江南春茶剛送上來,你讓人給他捎點去嘗個鮮,回頭讓他給朕北邊的行宮題個匾?!?/br>祝小腳利索地應了,沒再多提——他感覺這火候已經到了。當天下午,西北都護所便傳來了八百里加急,說邊關外族異動,玄鐵營拒不聽擊鼓令,悍然扣留孟都護云云。隆安皇帝正在念舊,將此事高高拿起輕輕放下了,只派了人斥責何榮輝目無國法,罰了點俸祿了事,令玄鐵營嚴加防備邊境變故。等長庚好不容易勻出一點時間,到北郊的溫泉別院來告訴顧昀這些后續的時候,就看見姓顧的裹著一身浴袍,腳泡在溫泉里,手不離杯,旁邊還有兩個漂亮女侍者正給他捏肩捶背,快活得快成仙了。顧昀說去“休養”,居然真就很認真地去休養了!那半聾聽不見有人來,偏頭不知對旁邊的小姑娘說了個什么,那女侍不吭聲,只是笑,臉都紅了。長庚:“……”顧昀見那女侍臉紅得可愛,差點想抬手摸一下,手剛抬起一半,便見那兩個姑娘匆忙像什么人行了一禮,而后自動退下。顧昀一回頭,看不清來人是誰,只好摸到琉璃鏡架在鼻梁上。見了長庚,這老不正經的居然一點也不覺得不好意思,還非常歡樂地叫他過去,懶洋洋地爬了起來:“好長時間沒這么歇過,骨頭都躺酥了?!?/br>長庚:“……恐怕不是躺酥的吧?”這話一出口,他已經先后悔了。“嗯?”顧昀卻仿佛沒聽清,一臉疑惑地問道,“什么?”不知怎么的,長庚就想起此人和沈易兩人裝成落魄隱士住在雁回小鎮的時候,此人不愛聽的話一概聽不見的事。本來就是個裝蒜的行家,這一旦聾起來,更是如虎添翼了。只聽這大梁第一蒜的安定侯興致勃勃地問道:“對了,給我帶藥了嗎?晚上我帶你去后面的雪梅齋,那邊新來了幾個唱曲的,據說都是競爭年底起鳶樓首曲的,咱們先提前去鑒別鑒別?!?/br>長庚以為顧昀讓他帶藥是有什么要緊事,鬧了半天居然是嫌耳朵聾著喝花酒不過癮,當下皮笑rou不笑道:“是藥三分毒,義父既然沒有要緊事,藥還是少喝為妙?!?/br>顧聾驢唇不對馬嘴地接道:“嗯嗯,好,帶來了就好,這邊水很好,你多泡一會,好好松快松快?!?/br>長庚:“……”他徹底不想跟顧昀講理了,正襟危坐在溫泉邊,眼皮也不抬地打手勢道:“西北線報皇上收到了,一切平安,你放心吧?!?/br>顧昀緩緩地點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