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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足地擱下筆:“侯爺,您看此事怎么算?”顧昀漫不經心地回道:“就說按察使大人察覺到海上有異,暗地派人明察暗訪,在叛軍未成形時一舉挫敗其陰謀?!?/br>姚鎮:“不不,我一介書生,上蛟暈蛟,上鳶暈鳶,一路吐過去的,何德何能?自然是侯爺只身入敵陣,力挽狂瀾?!?/br>顧昀笑道:“侯爺?安定侯遠在西北,難道他會飛天遁地之術?我倒是聽說姚大人臨陣機智百出,令手下兵將著黑甲,震懾叛軍,令其自亂,這樣的手段實在讓人佩服?!?/br>姚鎮脫口道:“我不干,你別害我?!?/br>姚大人今年三十有六,正是一個男人最年富力強的歲數,留著兩撇精神的小胡子,天生一張精明強干的臉,此人半生仕途幾起幾落,始終賴在魚米之鄉不走,毫無建樹,身懷一天一宿長睡不起的絕技。人們大概都已經忘記了,元和十二年,顧昀的老師林陌森還在世,正是那一屆會試的主考官,見姚鎮文章,不由得拍案叫絕,上呈元和皇帝,御筆親封了狀元郎。顧昀意味深長地說道:“平東海之叛,將一場可能危及京畿重地的大戰消弭于無形,這么大的功勞你不要么?將來出將入相指日可待啊姚大人?!?/br>姚鎮苦笑道:“有多大能耐吃多大碗飯,下官無才無德,偏/安一隅舒坦養老就好,哪有乘風化云的本領?侯爺繞了下官吧?!?/br>顧昀:“我還想上報皇上,派你來西北做監軍呢?!?/br>姚鎮抱頭作揖:“下官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幼子嗷嗷待哺,求英雄饒我一條狗命,看上我家什么好,您盡管拿去?!?/br>顧昀:“……”“要么侯爺您看這樣,這個事出在我們這里,兩江總督周大人肯定是繞不過去,我去跟他老人家商量商量,”姚鎮賠笑道,見顧昀臉色似乎不太好,忙又補充了一句,“對了,還有小殿下,小殿下游歷江南,偶然見到叛軍征抓民間長臂師,路見不平,只身潛入,與我軍里應外合,親手抓到匪首,您看這樣好不好?”這話一出口,顧昀便不吭聲了。對長庚的出身,當今雖然不便明說,但肯定心懷芥蒂?,F在這個事搞不好要牽涉魏王,皇上必然心寒,再看這一直不待見的幼弟旗幟鮮明地站在他那邊,說不定愿意放下上一輩的恩怨。長庚眼看著快要到可以封王的年紀,如果能得皇上偏愛,將來的路或許會好走一點。顧昀權衡片刻,沒好氣地瞪了姚鎮一眼——此人確實非常有才,否則也難在一面之緣后跟安定侯保持長期的友誼,但不求上進也是真的,全部的追求就是混吃等死,將聰明才智都放在了上下打點、溜須拍馬上。姚鎮笑嘻嘻地又問了一遍:“侯爺,您看這樣行嗎?”顧昀懶得理他,翻了個白眼,披衣而起。他準備悄悄離開江南,這件事中,臨淵閣和玄鐵營都參與了,但是都不便露面,怎么編圓了,全靠姚鎮一支筆了。顧昀推門而出的時候,見長庚在院里削竹笛,葛胖小曹娘子還有姚大人的兩個小女兒都圍著他,長庚手巧又溫和耐心,一人給削了一支小竹笛,像模像樣的,兩個小丫頭都不到十歲,圍著他又蹦又跳。顧昀看見長庚就覺得心情很好,他雖然從未說出來過,但一直希望長庚能長成一個敏銳但不過分機靈外露,仁義又不優柔寡斷的人,既不要像他父親一樣懦弱,也不要像他母親那么偏激。長庚的成長完全和他的設想不謀而合。連模樣也是從父母中挑了優點繼承。他走過去,從長庚手里將一根新成型的笛子抽出來,笑道:“有我的嗎?”長庚臉上放松的笑容一頓,又將笛子拿了回去,遞給一邊眼巴巴等著的小女孩,口中道:“哄孩子玩的小東西,粗陋得很,義父不要取笑?!?/br>顧昀:“……”他默默地盯著小姑娘手里的笛子,心想:“我也想要?!?/br>還沒有顧昀腿長的小孩將手往身后背了背,悍然無畏地仰頭和顧大帥對視。長庚將手頭的東西放下,示意葛胖小他們帶兩個小丫頭玩,自己跟上顧昀,將心緒沉了沉,對顧昀說道:“義父是不是要回西域了?”顧昀:“嗯,你替我回京面圣,該怎么說,重澤會教你,不要擔心?!?/br>長庚默默地點點頭。“這回你立了功,皇上可能會有封賞,”顧昀道,“可能會讓你提前上朝聽政,你要是提的話,他說不定還會放你來西北找我?!?/br>今年再見,長庚儼然是個臨危不亂的大人了,去年還滿身稚氣的樣子蕩然無存,顧昀堅決不帶他去西北的心也松動了,眼下趁著西北還勉強算是太平,顧昀心想,也可以帶長庚去長些見識,反正不用他跟著干什么,將來回朝還能算他的資本。顧昀離家時,長庚曾經那么一門心思地想要跟他去西北,顧昀本以為他終于得償所愿,起碼會喜出望外一次。不料長庚腳步一頓,沉默了片刻,卻說道:“義父,我不想去西域了?!?/br>第36章分道這和期望的完全不一樣,顧昀一愣,脫口問道:“為什么?”長庚答得有理有據:“西域有義父的玄鐵營坐鎮,我去了也只是添亂,還要煩你費心思地給我添一些子虛烏有的軍功,沒什么意思?!?/br>顧昀雖然大體上就是這么想的,但長庚這么當面點出來,他還是有被潑了冷水的感覺,勉強維持住臉色沒變,顧昀說道:“那……也好吧,回京提前上朝聽政也行,我老師有些門生,你提前去認識一下也……”長庚:“那不是一樣嗎?”說話間,他抬頭看了一眼小長廊盡頭,江南艷陽天傾斜而下,滿園春花灼灼烈烈??墒锹犚Ω南氯苏f起,雖然看著燦爛,但其實花期也就是十天半月的工夫,開不了多久就要敗了,這還尚且是開在園子里的,倘若開在那人跡罕至的荒郊野嶺之處,悄悄地綻放,再悄悄地凋零,生死如天地一瞬,身邊不過幾只野禽癡獸,又有誰知道呢?花是這樣,人心里諸多無謂的愛憎大抵也是這樣。長庚:“義父,了然大師身邊有很多奇人,我想和他們一起云游四方,必不會耽誤讀書和練功……”這不是扯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