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57
面,里面便驚弓之鳥似的傳來一聲低呼:“有倭寇!”“噓——”曹娘子低聲往自己頭上扣了個大高帽,“我不是東瀛人,我是安定侯顧大帥的帶來平叛的,先放你們出去?!?/br>夜色濃烈起來,海上波光上蒸騰著一層淺淡的霧氣。了然和一個手腳利索的黑衣人鉆進了一間船艙,船艙里整整齊齊地排著幾十具鋼甲。了然拎著一個包,沖中取出一個瓶子,轉身丟給他的同伴,兩人相視一眼,同時開始往鋼甲上噴墨魚汁。翟頌一路將顧昀他們帶到了一艘不起眼的海蛟上。索道還未走到盡頭,已經隱約能聽見船艙里的笑聲和樂聲,就在翟頌踏上甲板的一瞬間,異變陡生。角落里突然傳出一聲長庚十分熟悉的咆哮,接著,白汽暴起,一只隱藏在黑暗中的鐵傀儡驀地一步踏出,揮刀便斬向顧昀。連翟頌也猝不及防,當即嚇得大叫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長庚反射性地要拔劍,手卻被人猝不及防地一推,將劍撞了回去。下一刻,他懷里一空,耳目不便的顧昀整個人竟從鐵傀儡的刀后翻了過去,他身形近乎寫意,腳背漫不經心地在那怪物肩頭微微一點,霎時間,鐵傀儡手中的雪亮的刀光將他的臉照亮了細長的一條。長庚瞳孔皺縮——慢著,他不是蒙著眼又聽不見嗎?那刀光轉瞬即逝,下一刻,顧昀隱沒在鐵傀儡身后,慘叫聲在夜空中乍起,又戛然而止。翟頌狠狠地哆嗦了一下。發作的鐵傀儡動作卡在半空中,接著,一個東瀛人的尸體被拋了過來,顧昀的長袍在海風中上下翻飛,他站在甲板上,將那東瀛人的腰刀拎在手里,嫌棄地拿出塊手帕擦了擦,隨后微微抬起頭,旁若無人地伸出一只手。長庚喉頭微動,心跳如鼓,立刻上前扶住他。顧昀開口說道:“倘若這就是將軍的誠意,我們真是不來也罷?!?/br>翟頌擦了一把頰邊汗,正要說話,卻被顧昀堵了回去。“不必解釋了,”顧昀淡淡地說道,“聾子聽不見?!?/br>說完,他轉身就要走,就在這時,歌舞喧天的船艙門突然打開。兩排私兵并肩而出,讓出一條通路,長庚轉過頭去,見那船艙中有一個面白無須的中年男子,盯著顧昀的背影揚聲道:“張先生留步!”顧昀充耳不聞,長庚在他手心寫道:“賊首出來了?!?/br>顧昀心道:“兒子啊,他可不是賊首?!?/br>那中年人站起來,拱手道:“在下久聞張先生大名,那狗皇帝有如此人才卻不知善用,實在是氣數已盡?!?/br>葛胖小越聽越糊涂,心想:“張先生不是侯爺隨便取的化名嗎?哪來的久聞大名?這客氣話忒假了?!?/br>顧昀不避諱人,側頭問長庚道:“他說什么?”“說久仰你大名,皇帝不用你是作死?!遍L庚簡短地寫道,電光石火間,他串起了前因后果。對了,顧昀一開始只是假裝一個香師混上了商船。香師和那些船工與東瀛護衛一樣,雖然也需要自己人,但畢竟是個小人物,為何賊首點名要見他?要么他們身份暴露了,要么就是和尚的人在其中通過某種方法,給顧昀偽造了一個假身份!隨即,長庚想起聽見賊首要見他時,顧昀那短暫一愣之后的微笑,心里又不是滋味起來——他是那時就知道了嗎?時隔一年,他看顧昀的時候不必再仰頭,少年特制的鐵腕扣儼然已經帶不下了,他甚至覺得不穿甲胄的顧昀一只手就能攬過來。可是那種怎么追也追不上的漫長的距離感卻再次浮現在少年心頭。顧昀沒回頭,冷淡地點點頭。中年人拱手道:“剛才雖是東瀛蠻子不懂禮數,不過某與張先生素不相識,又見尊駕耳目不便,某雖然早已經接到舉薦信,未免還不知高人的高明之處,哈哈,這回算是長見識了——輕絮,快給張先生倒酒,替我陪個不是?!?/br>長庚簡短地將那中年人的廢話傳達給顧昀,還沒寫完,便見席間一人站起來,正是方才途中遭遇的白衣女人。她面無表情地倒了一碗酒——并不是一杯,是一碗。女人緩緩地走過來,也不說話,徑直遞到顧昀面前。方才聞到過的安神香和著海風迎面而來,她雖然只是個伶人藝妓之流,容色舉止間卻并無媚態,反而有些愛答不理的冷意。顧昀伸手接過了女人手里的酒,似乎低低地嗅了一下。然后他臉上露出了第一個微笑,低聲道了謝,長庚沒來得及阻止,顧昀已經端起那碗來一飲而盡了。女人規規矩矩地垂下眼,微微欠身,退至一邊,中年人見狀大笑道:“張先生好痛快,我就是喜歡這樣的爽快人?!?/br>長庚當場急了,一把攥住顧昀的手,在他掌中寫道:“有毒怎么辦?”顧昀一時間還以為是那不開眼的賊首問的,從容不迫地回道:“要毒死一個看不見也聽不見的香先生,閣下恐怕要費些力氣找點無味的藥來?!?/br>長庚:“……”幸好顧昀原本態度就十分傲慢,這句話雖然聽起來有點棒槌,但也沒顯出什么特別不對。同時,他越發確定了,顧昀是真的聽不見,一點也沒裝。中年人道:“快請,請上座?!?/br>這回長庚再不敢出幺蛾子,一五一十地傳達給顧昀。一行人走進船艙,那愛答不理的姑娘開始彈琴。中年人:“萬幸那昏君失德,使我等得以聚首天下英雄,實乃平生之幸?!?/br>顧昀冷笑道:“我倒是沒覺得和一幫倭寇共處一室有何幸哉?!?/br>他每個字都帶刺,這冷嘲熱諷莫名地真帶出一點世外高人氣。中年人不以為忤,顯然是為了造反豁出去要見遍天下怪胎了,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先生這么說就有失偏頗了,自武皇帝大開海運以來,多少夷人之物涌入我大梁,單是江南下放的這批耕種傀儡后面就有外來的影子,只要能成事,管他是東洋人還是西洋人呢?”他說著說著,便發起感慨來,將元和年間以來民間種種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