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拔出槍來對著他連射。

那時的我只是想要擺脫這個讓我感到恐怖的男人，將這份恐懼感徹底消滅，只有把給我帶來恐懼感的那個人殺死才能完全解決的吧？

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在我面前倒下，墨綠的軍裝被鮮血染出一大片暗色。聽到槍聲趕來的人們將已經發狂的我拉開，最先趕到的阿薩爾奪下我的槍，將我的四肢死死地禁錮住。直到我看著他們把我的騎士抬上擔架，直到吉爾伯特在接到通知之后飛奔回來，我的視野都被他的鮮血所染紅，卻干刺得發痛。

[能解釋一下為什么要殺了他嗎？]

吉爾伯特一臉陰沉地在我面前走來走去。

[皇家騎士對主人奉上自己的所有忠誠，若是騎士有過于不當的行為也應該交由皇家法庭調查審理。你知道親自射殺自己的騎士對于皇室來說是多大的一件丑聞嗎？！]

[……他死了嗎？]

[呵，]吉爾伯特陰狠地笑了一聲，[我是該慶賀他命大，還是謝謝你故意沒有朝他的致命要害射擊？放心吧，暫時還死不了！]

在聽到我的敵人平安的消息之后，我竟然有一種松了口氣的感覺，臉上不由得露出了笑意。但這笑意看在吉爾伯特眼中，卻成了另一番意味。

[你還笑得出來？！別以為沒出人命就不會被調查！就算杰夫利不向皇家法庭提起申訴，你以后也別想再獲得他的全部忠誠！]

我無所謂地聳聳肩，他的忠誠原本就不屬于我，我也從來沒從他那里得到過所謂的忠誠，擔心這個做什么？要是現在告訴吉爾伯特杰夫利的真實身份會怎么樣？還會大聲地教訓我什么皇家儀態嗎？

[他越軌了。]

我最后還是沒有說出杰夫利是聯邦間諜的事，在那一瞬間，我發現我竟然舍不得。舍不得我與他的這種微妙的關系被別人所知道。

對，別人。連吉爾伯特也是別人，在我和他之間，任何人都是與此無關的局外人。

[越軌？]吉爾伯特瞇起那雙凜冽的銀眸，[哪方面？]

[……我不想說。]

我不敢跟吉爾伯特撒謊，因為我知道什么都逃不過他那雙犀利的眼睛。他沒有用他那勝過我的精神波來窺視我大腦中的秘密是本著對我的疼愛，但是即使如此，我也不敢在他面前?；ㄕ?，我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

[他有對你做過什么失禮的事嗎？]

失禮的事？抓得我肩膀發疼算不算？我緊緊地閉著嘴，一言不發，吉爾伯特幾乎要被我氣瘋了。

[薩可！你今天不說個理由出來明天就一個人去見父皇吧！]

[我……]

這可著實威脅到我了。他知道我討厭那個所謂的父親，所以向來面見時都與我在一起?，F在我可以在吉爾伯特面前保持沉默，因為我知道吉爾伯特不會真正地傷害到我。但明天呢？當父親傳召之后，我又要如何說明？

[他……他對我不敬。]

[說具體點！]

[……他愛上我了！]

我憋了半天才向吉爾伯特吼這了這么一句，話一出口，連我自己都被嚇到。

他愛上我了？我為什么會有種想法？！

吉爾伯特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他愛上你了？呵呵……薩可，你知道什么是愛嗎？]

[……我不知道……但是……但他對我的感情不正常！他并不忠于我，他甚至……甚至想要干涉我！]

[好了寶貝，冷靜點，]他像小時候一樣將我的頭抱在了懷里，[我知道了，他嚇著你了是嗎？連你這么遲鈍的人都感覺到了的話，看來的確是他太過激了。]

我疑惑地盯著吉爾伯特，他的話讓我覺得大有內涵。

[他是愛上你了，薩可，我早就知道，阿薩爾也知道，所有你們身邊的人都知道，只有你不知道。]

[……怎么知道的？]

[他看你的眼神那么專情，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吉爾伯特嘆了口氣，[我原以為放任他對你的感情也是一件好事，你的感情太過缺乏，我想讓他慢慢地教會你一些東西。但是薩可，你太任性了。你像一只驕傲的小鳥，根本不屑低一下頭。]

我垂下眼睛不出聲，吉爾伯特繼續說，[對主人有著特殊感情的騎士會釀就更多的忠誠，所以皇室其實一直以來都對此持默認態度。不提倡，卻也不反對。所以我們只是在旁邊看著他對你的感情一天天加深，但你卻仍然只把他當作一個玩具。你知道每當你躲避他的目光時他有多痛苦嗎？你永遠也不會知道的，薩可，那種痛苦你永遠也不會想要知道。]

[我不懂……哥哥，我害怕。]

[既然害怕，那就不要去懂好了。什么都不懂的話，就不會害怕了。]

29.虹雨小調

杰夫利的性命無憂，在吉爾伯特的干涉下，整件事被壓在了伊蘭親王府內，沒有被外界得知。在杰夫利養傷期間，我一直沒有去見他，我仍然記得那時的心情，戰栗，恐懼。

這個間諜愛上我了，一向以什么人權民主為口號的聯邦軍人，竟愛上了帝國的王子。這就能解釋他的那些反常心理與近似于背叛聯邦的行為了吧？

但我真的很好奇，我從來都沒有給過他什么好臉色，我和他的人生觀價值觀相差不是一兩個等級，他能喜歡我的什么？

當他再次回到我身邊時，黑耀石眼睛已經恢復了平靜。他以完美的儀態像一個真正的騎士一樣向我道歉，請救我的寬恕與原諒。我不置可否，沒有給他安排任務，也沒有再故意做一些捉弄他的事。甚至還專門調來一個執事，取代了他平日的位置。

現在，我的騎士除了呆在伊蘭親王府里待命以外，再也無事可做。我并不是不想再用他，在知道了他對我的感情之后，我可以比以前用得更加安心。只是因為，我發現自己居然十分不喜歡他的那種恭順虔誠的樣子，在看到他的真面目之后，我被他本來所擁有的光輝迷住了。那種強烈的感情沖擊與凌駕在我之上的氣勢使我覺得新鮮，好奇心讓我想要看到更多他的真實，那副騎士的面具已經不能滿足我的挑戰心理。

于是，在一個雨天，我將琴室的所有窗戶都打開，然后彈起了一首從未彈過的曲子。，這也是我從蘇菲那里聽來的，這首曲子似乎并不得她的歡心，只彈過一遍便再也沒有在她手中響起。所以我從來沒有彈過，我只彈蘇菲喜歡的曲子，比如。

但現在，我卻在彈，彈給我的騎士。窗外的天空中布滿了藍紫色的云，閃電與雷聲交織著降下，天光暗得如同世界末日?？耧L從三面的窗戶中吹進來，卷起絲質的窗簾飛舞。我敲下第一個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