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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杯子,其中一個杯子盛了半杯水,上首是一架圍屏坐榻,鋪著褥子軟枕一類,帷幔垂掛,映得屋里的燈火有些朦朧。進門沒見封淙的人影,元棠放下食盒,喚了一聲:“殿下,用飯了?!?/br>左側內室響起一串腳步聲,人影在帷幔后閃過,風一樣走出來,就聽見封淙的聲音響起:“你怎么來了?”又對沈靖宣說:“你自己來就罷了,為何搭上小將軍?!?/br>元棠轉身向那聲音來源,本想說些別的,看到那人的臉,脫口卻問:“你是誰?”沈靖宣望元棠一眼:“這就奇了,你不認得他,還像母雞護崽似的不讓我問他?豈是我帶二郎來的,是他自己要來,要沒有他點頭,我也見不到你?!?/br>元棠大退一步,說:“你你你是封淙?”眼前的面容英俊不凡,上挑的鳳目英氣勃勃,瞳中一縷金色幽光時隱時現,精采懾人,他身著一件玉色長袍,已是入冬的季節,這么穿本有些單薄,但他自己似乎并不覺得冷,衣上無帶無珮,襟口微敞,因著者身姿挺拔,衣裳一點兒不顯得散沓,襟袖隨人而動,有一種灑脫不羈。封淙一臉奇怪,摸了一把自己的下巴,反應過來,笑著說:“小將軍,沒了胡子,你不認得我了?”他生的好看,這么一笑更添風致。元棠剛才的確沒認出來,說:“你多大,怎么能把自己糟蹋成那模樣!”封淙忘了一眼外面,熄滅了堂屋兩根蠟燭,他的身影更如鬼魅道。“什么我多大,反正比你大。我沒工夫收拾,又不想被人認出來,自己留了些胡子,貼了些假的,就成那樣了?!?/br>元棠想起封淙之前那張邋遢臉,又看看現在的封淙,搖搖頭。沈靖宣也坐到封淙對面,語氣涼涼地說:“看來你過得不錯?!?/br>元棠想他們大概還有事要談,自己可能要回避,主動抱起錦衾,打算拿到臥室。封淙卻拉他坐下,說:“不用忙,你坐,沒什么聽不得的,這是沈家三郎沈靖宣,我們打小一塊長大,鳳麟沈氏小將軍知道吧,可厲害了,以后你有什么事解決不了的都可以找他,有沈家當靠山,不愁以后封不上大將軍?!?/br>沈靖宣聞言冷冷一笑,但是并沒否認和封淙的關系。元棠的好奇心又被勾起來,聽說封淙從小被送到上筠法源寺,難道沈靖宣也從小出家,兩個人都不像啊。而且,沈靖宣和封淙關系那么好,之前居然一點也不告訴他,看沈靖宣的表情,好像還有些鬧別扭的樣子。第12章繼承果然,沈靖宣出口諷刺:“擔不起殿下所托,我對殿下北走一事竟一無所知,想來你我雖相識已久,但并無交情?!?/br>封淙笑了笑:“別這么說,我又不是出去游山玩水,也不是什么好事,告訴你作甚?”沈靖宣被封淙的態度激怒,又要顧及外面的守衛,他一把拽起封淙的衣襟,壓著聲音說:“你就這么想離開大夏,那好你走啊,怎么不走得遠遠的,還落得像喪家之犬一樣,被人抓住小辮,任人宰割?!?/br>封淙本來可以走得遠遠的,沒走成全是因為元棠,元棠如芒刺在背,想上去勸開沈靖宣,卻被封淙用眼神制止。封淙說:“我本來就像喪家之犬,即使不走也是任人宰割,他派人到法源寺殺我,本來就隨時可以要我的命?!?/br>元棠聽到了十分了不得的東西,沈靖宣一愣,然而封淙只是風輕云淡拂開衣襟上的桎梏。沈靖宣面色寒若冰霜,慢慢坐下來,似乎在思考什么。封淙從食盒里拿出吃食,自顧吃起來。“是什么時候的事,你發現了怎么也不告訴我?”沈靖宣問。“九月初一,我看到宮里來的人入寺,帶著毒酒和白綾,還有圣旨?!狈怃日f著還夾起一粒青豆,仿佛在說別人的生死。“不可能!”沈靖宣說,“宮里竟沒有一點消息,再說他怎么能這樣做,就不怕太后知道?”封淙說:“等我兩眼一閉,誰知道又有什么用。再說,我打傷他的人逃出來,你們不是一樣一無所知?!?/br>沈靖宣神色越來越凝重:“那你也不應該就這樣走了,怎不來找我或者桓王?!?/br>封淙說:“你們能抗旨不遵?”沈靖宣語塞,皇帝容不下封淙,從前不敢忌憚太后不敢光明正大表現,但他真下了狠心,將賜死封淙的圣旨昭然公布,誰又能有辦法阻止,公然抗旨如同謀反,太后也遠水救不了近火。反而像現在,封淙自己跑了,無人知曉皇帝曾下旨,才多一分生機。元棠聽了也皺眉,封淙的處境比他想象的更加危險。沈靖宣說:“不行,這件事一定要告知太后。我本想待蕭擅之離開霽飏和你們一同上路,如今這情形,決不能讓他帶你走,霽飏人多口雜他還有顧忌,出了城連人影都沒有,他想做什么都可以肆無忌憚?!?/br>封淙說:“宮里應該已經知道,不然就該派人追殺我,而不是下令各州郡找我?!?/br>沈靖宣眉頭松了又皺,說:“我臨行前已通知上筠府,以為自己布置在先,現在卻怕來不及,要是能讓蕭擅之在霽飏多待些時日就好了?!?/br>蕭擅之來霽飏,明面上是代表朝廷吊唁袁將軍,并頒布元棠襲爵的旨意,待袁將軍下葬后,蕭擅之便會離開霽飏,算算日子,就在臘月初十前后。他們說的話,元棠有好些聽不明白,他很擔心封淙的處境,說:“有什么我可以幫上忙的么?”沈靖宣和封淙同時看向他,封淙推了推元棠肩膀,說:“沒你什么事,就別費心了?!?/br>沈靖宣看封淙一眼,比封淙認真多了,說:“此事非你所能及,說來慚愧,這幾年沈家在朝中確實無法與蕭家相爭,往后你要做官,就算有沈家支持,也少不得要和蕭家打交道,現在最好不要得罪蕭擅之?!?/br>這番話十分中肯,元棠人單力微,在沈家與蕭家的斗爭中,在皇帝跟前,即使搭上整個袁家也不過是螻蟻撼樹,況且襲爵的圣旨還捏在蕭擅之手里。沈靖宣封淙說:“靖宣有意幫殿下脫困,只希望殿下能領靖宣的情,莫再自作主張,別忽然一聲不響又自己跑了,到頭來讓靖宣竹籃打水一場空?!?/br>封淙聞言好笑:“沈三郎這么說就小氣了,你的大恩大德封淙銘記于心,何時敢不領你的情?!?/br>沈靖宣瞇著眼睛看他:“我今天來就是為了討你一句準話,別反悔就是?!?/br>元棠插不進他們的話,但是看樣子封淙脫困有望,他也稍稍放心。他們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