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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模糊地顯出了一點梅雪微微上翹的唇角,她絲毫不掩飾自己諷刺的表情, 冷淡地瞥了眼自己的母親, 懶得再說一句話,你以為自己是在唱樣板戲嗎? 這笑容在大團白色的光中, 明亮得分外刺眼,像一根尖利的長針,直直扎進了梅麗的眼球, 戳著她的腦袋。她哆嗦著嘴唇, 想要厲聲呵斥女兒。她剛發出了一個破碎的起音,就驚訝地發現整個屋子靜的可怕。她的聲音在這樣的寂靜中突兀的已經近乎于可笑了。她倏然就成了一只沒脖子的雞,那聲音悶在胸腔中,怎么都沒法子再吐出來。 王汀的母親疲憊癱坐在沙發上, 腦袋靠著靠枕, 面色在這樣耀眼的燈光底下也顯出了灰白。她微微闔著眼睛, 似乎渾身上下都集聚不出一丁點兒力氣來。梅麗看著她的模樣有點兒害怕, 張了張嘴想要開口喊王汀。她mama看著不舒服, 她這個做女兒的難道不下來照應著嗎? “不要吵孩子了?!蓖跬〉哪赣H輕輕睜了一下眼睛,擺擺手道,“沒事,我沒事,我歇會兒就好?!?/br> 她捂著自己的胸口,仿佛只要這樣,一刻不停地往上蹦的心就不會跳出嗓子眼。 梅麗不由自主地朝老友走過去,坐在了她的身旁,想要給她一點兒安慰。 梅雪冷淡地看著母親跟自己的干媽,突然間做出了一個受不了的手勢,仿佛快要崩潰了一樣:“你們到底累不累?你們明明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直這樣裝腔作勢,到底可不可笑?藏著掖著瞞著,事情就沒有發生過了嗎?” “阿姨不怪你?!蓖跬〉哪赣H疲憊地睜開了眼睛,平靜地看著梅雪,“我們有很多做的不到位的地方,沒有立場去指責你。到了今天這一步,不是你的過錯,你不用這樣。你自己坐吧,阿姨現在沒有力氣招待你?!?/br> 梅雪的怒火像是被兜頭澆了一桶雪水一樣,她張了張嘴巴,沒有按照王汀母親的意思坐下來,而是抱著胳膊站在了旁邊。太安靜了,整個屋子安靜的可怕,她想要發出什么聲音來打破這死亡一般的沉寂,卻覺得自己是被排斥在整個屋子之外的。 然而直到王汀的父親跟周錫兵回家的時候,梅雪也沒有獨自一人離開。再多的不滿怨懟甚至是痛恨糾結在一起,讓她成為了鼓足了氣的河豚子,可她最終還是沒有丟下自己的母親。 門是梅雪開的,王遠對上了她的臉,甚至還微微點了下頭,說了一句“謝謝”。好像之前在餐桌上的爭執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一切還跟往常一樣。梅雪不知道自己應該怎樣評價這家人,為什么到現在他們還能這樣?他們的女兒躲上了樓,她們的母親在給丈夫和女婿拿棉拖鞋,她的丈夫跟女婿再向她道謝。 呵,梅雪的唇角浮起了自嘲的笑容,她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輕聲嘀咕了一句:“其實你們一早都知道了,全都知道了,只有我還以為自己藏著一個天大的秘密?!?/br> 她身子往后默默退,脊背骨碰上了墻邊的銳角,像是一把鋒利的刀,直接將她劈成了兩半。一半在倔強,一半在冷漠地嘲笑著自己的荒唐愚蠢。 “我送送你們吧?!敝苠a兵沖梅家母女點了點頭,又向岳母交代情況,“爸爸半個小時前吃過半顆降壓藥了?!?/br> 王汀的母親臉上露出了局促的笑,一邊點頭一邊沖著周錫兵笑:“麻煩你了,小周,我們給你添麻煩了?!?/br> 周錫兵搖搖頭:“沒事,mama,我們是一家人?!?/br> 王家mama“嗯”了一聲,拿了車鑰匙給周錫兵,然后又隨手從口袋中掏出了家里的備用鑰匙塞給他:“你拿著,省的進進出出的不方便。上次來家里就想給你的,結果忘了?!?/br> 梅雪一聲不吭,直接抬腳朝外面走。她實在沒興趣看什么合家歡的大團圓場面。說這話的時候,難道他們都沒意識到王汀跟王函根本都在樓上避而不見嗎? 梅麗尷尬地向周錫兵道歉:“我是真沒辦法了,我也不知道孩子為什么會這樣?!?/br> 周錫兵笑了笑,接過了岳母遞給他的手套:“沒事,阿姨,我送送你們?!?/br> 人在過道上的時候,梅雪還能大踏步朝前走,跟身后兩人保持一定的距離。等進了電梯中,她就不得不忍受跟他們同在一個狹小的空間里頭的憋屈。年輕的女孩子繃著臉,撇過了腦袋,只將后腦勺留給電梯中的另外兩個人。 電梯門緩緩地合上了,周錫兵的聲音在電梯中平靜地響了起來:“你知道多少?” 梅麗慌慌張張地開了口:“不,她什么都不知道?!?/br> 周錫兵微微側了一下腦袋,目光直直地落在了梅麗的臉上,聲音依舊平靜:“阿姨,我問的人是你?!?/br> 梅麗更加慌張了,她甚至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睛不由自主地垂了下去,看著梯箱的地面,聲音微微發顫:“我知道什么啊。不怕你笑話,小雪沒幾歲大的時候,鄭東升就不著家了。他的事情,根本就不跟我說的?!?/br> 電梯發出輕微的“嘎啦”聲,顯然有點兒年頭了。王汀上次告訴他,電梯跟她抱怨每次檢修都要拖三拉四,而且檢修人員動作粗魯的很,弄得它非常不舒服。如果王汀在這里的話,電梯大概會對著她嘲笑人類究竟有多無聊多怯懦又多卑微。他在心中微微地嘆了口氣,慶幸女友此刻正在酣眠。 “我說吧?!泵费├涞仄沉搜勰赣H,嘲諷地勾勾唇角,“人都死了,而且是為了另一個女人爭風吃醋死的,你還替他要什么臉?” 梅麗勃然色變。當著警察的面,她不能厲聲呵斥女兒,只能眼睛猩紅地瞪著自己的女兒。不,準確點兒講是這個跟自己女兒長得一模一樣的年輕姑娘。因為直到今天,她才突然間發現,其實她根本不認識自己的女兒。那個年輕氣盛到傲慢的女人用一種嘲諷的目光看著她,似乎在挑釁,你認識的從來都是想象中的我,從來不是真正的我。 梅雪從母親臉上收回了目光,轉頭看向了周錫兵,聲音又輕又快:“我聽到了他在打電話,他問電話對面的人,老王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怎么又搞出這么大的動靜來?!?/br> 周錫兵平靜地看著她,等待著后文。梅雪卻突兀地笑了,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齒,她輕快地抿了一下嘴唇,嘲諷地勾了勾唇角:“后來,我媽就把我叫走了,讓我立刻回自己的房間去?!?/br> 她轉過了頭,聲音輕輕的:“媽,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不能聽???” 梅麗臉上最后一絲血色也消失的一干二凈,她費力地拽著自己的手套,聲音在電梯的雜響中甚至有些破碎:“鄭東升不喜歡我們母女倆過問他的事。他那段時間心情非常不好,我不過是擔心他會遷怒女兒而已?!?/br> 電梯門終于開了,撲面而來的寒冷幾乎能將人徹底凍